精神病院接待室。
墨白看着对面神智恍惚的女人,意外的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她被两个男人欺骗了,甚至生下了一个男人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不过是男人的一个研究对象。更甚者,另一个男人也知道,或许还在暗中偷窥这一切。
“我没有杀她。”沉默了许久的谭丽,忽然嘶哑地说道。
墨白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询问:“没有杀谁?”
“月月不是我杀死的,我女儿月月不是我杀死的。”谭丽趴在钢化玻璃窗上,崩溃地哭了起来。
她将脸紧紧贴在窗上,眼球几乎与玻璃窗严丝无缝合在一起。嘴角有血流出来,但并不多,并没有生命危险。
墨白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眼前和她的视线对齐,“我很同情你,很乐意倾听。”
谭丽痴痴地笑了,慢慢地陷入到了回忆里,眼里的亮光和灰暗相互交替。
一分钟后,平静的声音透过玻璃窗传出来。
“七年前我在炎黄市与狄之荣相识,他来自大城市,有学识有涵养,他主动追求我,我们很快便在一起,他说想要一个孩子,我也很顺利的怀了孕,然而在我即将分娩的时候,他消失了。虽然他经常出差消失几天,但总不超过一周就会回来。”
“可是直到我生下孩子,他都没有出现,我带着孩子艰难求生,直到一年多前灾难爆发,我带着孩子再也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周峻纬出现了,他告诉我孩子的父亲在基地,并可以为我和孩子提供帮助。我没想到进入基地,他帮我租好房子后,他也失踪了。”
谭丽说这些的时候,面目十分平静,但说到月月,她的眼里露出了仇恨的神情。
墨白没有打扰她,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开口继续说下去,“我发现家里变得怪异后,再次试着联系他,这次终于联系上他来,他说他妻子怀孕了,所以不方便来看我。”
谭丽的眼眶里流出眼泪,她并没有擦拭干净,只是任由它划过脸颊,“他说过带我找月月的父亲,他还说找不到月月的父亲,他愿意当月月的父亲。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都骗我。”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在这几分钟内,墨白对她产生了更多的同情,但目前并不能因此取消她抛弃月月的嫌疑。
墨白用近乎冷酷的声音说:“治安员发现了月月的埋尸地点。”
谭丽苦笑一声,悲痛地说道:“我发现月月有变异趋向后就离开了家,但是我第二天就回去了,我打开那扇门,月月已经倒在地上了。有人用枪打中了她的胸口,血流了一地。触目的血红,我不敢看,也不敢进房间,我关上门疯狂的逃离那里。”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我怎么可能杀我女儿呢?我恨的是那个负心汉,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那是谁杀了月月?你知道吗?”墨白冷静地问。
谭丽摇摇头,“我那段时间精神恍惚,只记得我把月月的尸体埋在一个废弃的公园里,就开始没有目的的流浪,直到后来我被人送进了这里。”
在那个污染物的记忆里,保留了月月一部分的记忆,但却没有死亡前一刻的记忆。
这记忆还不如不保存,关键的记忆一个都没有,而且残留记忆还具有欺骗性。
墨白沉默了片刻,决定告诉她一个事实,“治安员在公园没有找到月月的尸体,你确定月月是埋在那里吗?”
“你说什么?”谭丽猛地抬起头。
下一秒,她忽然用充满希望的语气说:“地点我只告诉过月月的父亲,是不是她父亲带她回家了?”
“不是。”墨白吐出两个字。
她决定告诉谭丽真相,“治安员在公园抓到了狄之荣,狄之荣并没有找到月月的尸体,有人提前知道消息把月月的尸体带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谭丽把脑袋撞在钢化玻璃窗上,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
尸体不是狄之荣带走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杀人凶手就是盗尸者。而盗尸者极有可能是周峻纬,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谭丽在说谎。但谭丽表现得很完美,不像一个演员,她在其中很可能就是一个彻底的受害者。
墨白看了看时间,今天她多花了一千块钱,获得了与谭丽交谈的二十分钟,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她必须主动打听更多消息。
这样想着,她开始引导谭丽回答问题:“你女儿的变异或许与陶罐有关,你还记得那个陶罐是哪儿来的吗?”
谭丽瘫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说道:“在周峻纬消失后不久,女儿月月收到了一个快递,月月说那是她网友送给她的,我看只是一个简单的陶罐,又不值钱,就没有多加干涉。”
月月搬进基地并没有多长时间,她是从哪儿加的网友?是月月主动加的,还是网友主动加的?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全身发抖地说道:“月月没有告诉网友地址,快递却准确送到了我家门口。”
“你还记得那个网友的ID吗?”墨白严肃地问。
谭丽麻木地摇摇头,神情空洞地说:“我已经猜到了一部分,我女儿月月的命运的终点是那个陶罐,对吗?”
“不全对。”墨白摇头说,“陶罐里的污染物只是引子,导致你女儿月月死亡的是发射那颗子弹的人。”
“呜呜呜……我的女儿。”谭丽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墨白继续说:“杀人者可能就是盗尸者,治安员还在公园现场发现了周峻纬,我想你应该有所猜测了。”
“是他?!”谭丽跪在地上,把头埋在□□,难以置信地说,“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吗?难道他恨我到如此?当初是他说要去外地发展,我俩才分手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低哑的声音哪怕隔着钢化玻璃,也能感受到声音里的悲痛。
墨白不忍看下去,便问道:“你还记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他平时和谁接触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