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响亮,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得意的样子,看的人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把碟子一把抢走,全吃了,让他痛哭流涕去!
有人附和道:“比糖醋小排好吃!”
想起昨日吃糖醋小排的滋味,没吃上的樱桃肉的人口水哇哇地流。有人厚着脸皮道:“真的假的?樱桃肉怎么能跟糖醋小排比?我不信!除非你先让我吃一粒!”
其他人:……为了一口吃的,连脸都不要了!不过……若是能吃上,好像也不打紧?
何员外依然当没听见,一粒接一粒地吃着,吃得喷香,看得人更馋了。
幸好,没一会儿,点了的人都吃上了,没点的人耐不住馋,也点上了,不然口水都得流一地。
一口樱桃肉,一口荠菜炒蛋,再来一口饭,简直神仙滋味。
所有人都吃得抬不起头来。
马兰头福袋一上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青色长条碟子,上摆着三个“青丝”扎口,形似青碧色荷包的马兰头福袋。
马兰头福袋外边是薄如蝉翼的一张透明粉皮,里面包裹着翠绿逼人的马兰头,还有星星点点的米白色碎粒,抓人眼球得紧。
只一眼,何员外就感觉清新扑鼻,吃一口,仿佛吃下了一整个春天。
轻轻地咀嚼,才发现那米白色的碎粒竟是核桃碎,好像还有别的,他细细回味,油香酥脆,味道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东西。
忽然有人惊呼:“我吃到了松子!还有核桃!”
何员外恍然大悟,心道:核桃和松子都能入菜,味道竟还如此相衬,沈二娘子奇思妙想,了不得!
他对雅间的菜更期待了!
钱百万才刚走到沈家食铺门口,就见沈春蕙迎面走出来。
他刚想开口点菜,就听得沈春蕙道:“钱大官人今日来晚了些,菜都卖光了。”
跟在钱百万后头,想进食铺打探消息的庞大停下了脚步,懊恼自己今日睡得太死,错过了时间,又暗骂沈春蕙不会做生意!这么早就关门,活该生意做不长久!
他刚想扭头就走,就听到前边的圆白脸胖子问怎么这么快卖光了,连忙竖起耳朵偷听。
沈春蕙笑盈盈地解释道:“钱大官人今日定是没来吃早食吧。我那时候就和大家说了,还专门挂了木板,说今日要去相国寺求平安符,晚食会做得少一些。”
钱百万伤心不已。
沈春蕙又道:“以后有什么事,都会写在木板上的,钱大官人白日可以差人过来看一眼,也不费什么时间。”
钱百万点头应下,说了声告辞,转身大步离开了。
沈春蕙送走他,发现刚才站在钱百万身后,身材矮小,两腮无肉,衣服油乎乎,布鞋脏兮兮,上边还有破洞,瞧着就邋邋遢遢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想起那人那双滴溜溜地转,过于灵活的眼睛,沈春蕙皱了皱眉,转身见宜姐儿从柜台后拿俯身出一盒颜料,忙上去帮忙,便把这不讨喜的人抛在脑后了。
沈春宜和沈春蕙捧着两盒颜料、纸和笔走到李二郎坐在桌子前,把它们放到桌上,推到李二郎面前。
两人一面坐下,一面道:“这是我们今日买的纸和颜料,你看合不合适?”
李二郎见颜料盒上刻着小巧精致的“明月书铺”四字,大吃一惊。
他顾不上说话,小心翼翼地拿过一盒颜料,缓缓打开盒子,爱惜地用指腹摸了摸,喃喃道:“确实是明月书铺的颜料!”
沈春蕙笑着问:“你也知道这家书铺?”
问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李二郎都来燕京将近二十年了,还是个画师,如何能不知明月书铺?
沈春蕙轻咳一声,又道:“还有一盒颜料,你也打开看看,看颜色合不合适画菜单?”
李二郎轻轻地合上颜料盒,道:“有这一盒,就够了。”
画两本菜单,一盒颜料都用不完。
多拿的话,他受之有愧。
他伸出手把另一盒颜料轻轻推出去,却被沈春宜强硬地推了回来。
沈春宜笑道:“画菜单,时间长且繁琐,这多出的一盒颜料,是我们给你的报酬。”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个要求,每一份菜,你画完都得先给我们过目。我们不满意,你得重画,不管是画五次,还是十次,直到画到我们满意为止。”
五次十次当然是夸张说法,按照李二郎的画技,估计最多也就两次。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日后有什么事都好办。
李二郎闻言不再推辞,站起身郑重地道:“李某定不负所望,不管画十次还是二十次,我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她们这般破费,他若不全力以赴,岂不是狼心狗肺?
这般好的颜料,他亦不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