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肆恍惚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小片被黑暗笼罩的玫瑰丛中央。无数火红的玫瑰花瓣堆积在他身上,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玫瑰?
简肆起身,无数红的的花瓣从他身上落下,掉在他身下的泥土中就消散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而将他包围的这片玫瑰丛全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简肆伸手去碰那些花朵,指尖刚触碰到花身时那朵玫瑰忽然一颤,整朵花艳烈地绽开了,花心里星星点点流出一片被扭曲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拽进画面中,再回神已经站在了食堂中央。端着餐盘的人从他的身体穿过,有说有笑地坐在了餐位上。
简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个梦真的很真实。他又环顾四周,在这片嘈杂的用餐人群里,有两个人成了他的视觉中心。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人吧?”
一个青年穿着黑色背心,军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端着餐盘询问坐在他对面用餐的少年,得到同意后坐了下来。
那少年穿的衣服他很熟悉,杏色衬衫,他也有件一模一样的。
倒不如说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而对面的青年,虽然眉眼很青涩,但正是左淮。
简肆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他和左淮上校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忽然间打了起来,他看见三拳两脚之间,自己扫起一腿把青年逼到墙根,语气很冷:“向我道歉。”
道歉?为什么道歉?简肆自己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生气。
画面减淡消失,留下了那朵绽开的玫瑰。简肆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玫瑰丛中。
那些是他的记忆,每一朵花骨朵里都藏着他的记忆。他连忙去摸另一朵玫瑰,像刚才一样,记忆片段像星河一样随着绽放的花朵显露出来。
画面再次扭曲,一片黄茫茫的废墟之中,有两个人坐在土丘上眺望远方。他听见自己说:“你少跟我套近乎。”
一旁青年身上的军装满是沙尘,他混不在乎地拍了拍,纠正道:“不是套近乎,是喜欢?”
被拍下的尘土呛了他自己一口,他一拳袭向青年的面门:“去别的地方拍,我嫌脏。”
青年非得使坏,两人又在沙丘上打起来,滚了一身沙。青年把他压在身下,颇为得意:“你看你也脏了。”
画面在他眼尾泛起的一层绯红戛然而止,然后再次扭曲,所有的光线拧成一个亮斑后消失,变成了无边的黑暗。
他看见自己发了疯般往前跑,甚至跑得太急连摔了好几跤。有个人站在黑暗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悬崖。青年的双手被反扣在身后,挑眉看他。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片刻的喘息后,黑暗中有股力量把一柄枪塞到他的手心里,强迫他按上扳机。
“玫瑰,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那是个熟悉的声音,简肆却怎么都不能把这个声音和认识的人脸重合上,他开不了口,只能被动地将枪口举起,对准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青年。
他感觉自己胸口撕心裂肺地疼,僵硬的手指却扣下了扳机。
耳际传来尖锐的消音声像长刀划过他的心脏,简肆整个人从床上弹起,额头猛地撞上一个什么东西。他疼得捂住脑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有人比他先惊呼一声。
“嘶——”舒利安捂着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肆,我的肋骨都要被你碰断了。”
“博士?”简肆捂着布满冷汗的脑门,窗外的光亮的刺眼。
哪里还有什么玫瑰丛,他好端端躺在诊疗床上,白色的被单滑落在地。他晃神了好片刻,才迟钝地开口:“天亮了?”
“不然呢,都快十点了。”舒利安捂着和简肆撞上的胸口,疼的龇牙咧嘴。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西服,与平时白大褂的形象相差很多,更有几分严肃,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体温仪:“我看你睡的不太安稳,怕你又发烧,刚想给你测个体温,谁知道你突然醒来了。”
快十点了?!简肆连忙看向自己的通讯器确认了一番时间:“好像做了个梦——我们今天不是还要去墓园吗?”
“是啊,”舒利安指了一下为他准备的衣服和早餐,颇为无奈道:“所以快去洗漱吧,你收拾好我们就出发。”
简肆连忙下床去了淋浴间。
用冷水冲洗过脸后,简肆发懵的脑子终于清醒了。镜子里的他面色有些发白,倾下身体的角度让他看见了自己锁骨附近的吻痕。
“……”
简肆有些面色发红地直起身子。
他越来越好奇自己和上校之间发生过什么,他觉得他们只见的关系不单纯是左淮口中的恋人。
“小肆——牛奶要凉了。”
门外传来舒利安的催促,简肆连忙换好衣服,反复确认自己的衣领盖住了所有吻痕,才放心出去。
舒利安坐在诊疗床旁边的办公区看资料,看见他出来,随意问道:“公告说昨天晚上中央广场发生了爆炸,你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