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命都抵在女侠手中了,岂敢胡说啊!”
文王激动一晃,那摇摆的双袖便在空中荡起了秋千。他见侞卿不信,正欲开口补充却又似担忧着什么,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过后才低声道:
“今日这事我只说予女侠你一人听,女侠听罢可千万别传了出去,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那许钧泽压根就不是什么许家长子,在他之上还有一位远比他和许将军还要威风凛凛的兄长,名唤许钧睿。”
脑海间的记忆宛若潮水般快速翻涌,刹那惊起的万般骇浪不觉让侞卿指尖一松。
许钧睿?
“可是‘睿思起芳年’之‘睿’?”
文王见她松了手,迅速捣起头:“正是,正是。”
“你既说那许钧睿才是许家长子,又为何在这京中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人?”
“这……这……”文王显然有些为难,脸色一涨,说起话来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侞卿见势并没有催促,只款款直起身,喃喃道:“王爷如此遮遮掩掩,想必那许家大公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文王一惊,眼底顿时划过一丝狠厉:“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她虽是未曾听说过什么许钧睿,但她依稀记得许钧泽曾有一个不喜与旁人说的小字,即为存瑞。
她能知晓此事只因上一世她与许钧泽大婚之日时,许夫人脱口而出喊了许钧泽一声“瑞儿”,原本她还以为是她一时听岔了,可婚后她却又在厢房中无意翻出了他年少时的字帖,这才看清那最后的落款实为“存瑞”。
那时许钧泽只搪塞说他的小字为存瑞,以往府中老人皆唤他为瑞儿,只因后来瑞王出世为了避讳名讳这才改了口,而她想着他们东篱的繁文缛节便也没起疑心,可如今一瞧文王的神情,再一细想这两个名字之间的关联,倘若人真活着如何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瞒天过海呢?
除非是换了身份或是死了。
相比较于前者,侞卿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依照许家的显赫家世来看,许钧睿若是活在世间权然没必要舍弃许家长子这个尊贵的头衔,再说那文王素来是个胆小如鼠的蠢货,怎么她一提起许钧睿之死便也忘了畏惧,甚至眼神中还有一股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就地灭口的狠劲,所以从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便是那许钧睿已经死了。
死无祭奠又无风声,实在是蹊跷。
文王双眉紧锁不肯再透露半句,侞卿解下腰间长刀,明媚一笑。
此趟还真是不虚此行。
“还不是王爷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答案。”
或许是她那笑里实在是藏了太多笃定,文王也嗅出一丝不对劲:“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害本王的!”
“王爷这么多个问题到底是想让小女先回答哪一个啊?”
她起身利落一挥,那原本还钉在门上的发髻倏地散了一地,文王得了自由便像是发了疯的野狗朝她扑来,她灵巧一跃只听咔嚓两声他垂吊的双臂便又复原到原处。
侞卿唇角一勾,一脸无辜道:“王爷且瞧瞧,小女好心替你接骨,你却如此待小女实在是恩将仇报啊!”
她边笑边将手中的长刀一推,随后手臂微一用力,那文王的腕间便多了条口子。伤口不大,但血珠却止不住的往外渗。
“你这个贱人胆敢伤本王!”
“王爷好生多变,方才还叫人家女侠来着呢~”
她抬手再一刀,文王吓得直一哆嗦,只听“嘶啦”一声,他的整个手臂便露在外面。
“你做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唔……”呜呜咽咽的喊叫皆随着她飞速落下的一掌全都汇积在胸前,身前一紧那扯断的锦绣似一半变成了藤蔓将他牢牢绑在椅子上,一半堵在他口中彻底阻挡了后面的惨叫。
侞卿拍了拍手,秀眉微微一扭,她走到桌前扫了一圈过后才找到一落着灰的青瓷茶盏,随后又将茶盏放置在他紧绑着的手腕下端,直至亲眼瞧见第一滴血珠顺利涌入茶盏时,才舒展开眉目。
“只可惜这茶盏实在是过小,实在难盛王爷的一片赤诚孝心啊。”
文王瞳孔猛地一缩,房门应声而落,一时屋内只剩血滴在茶盏内壁发出的清脆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他瞪大双目紧盯着门外那道轮廓。
“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女子冷冽的声音渐渐沉于风中,等到那抹身影彻底隐于昏黄的落日中,文王的腿还久久颤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