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嘴,想起一开始宋术说的话,于是细细回忆困扰自己的梦境。
依旧是尸山血海,粗重又挥之不去的呼吸声,尸体堆叠,扭曲程度难以入眼,一一看过去,发现每张脸都是自己的家人。
本来浮现在梦里的血腥味突然冲破这层壳,来到现实中,嚣张肆意缠绕在青年身上,让她更阴冷。
她闭上嘴,闷头咳嗽两声,蹩着眉在暗处盯了宋术一眼,数不清的声音放大徘徊在耳边。
她站起身,毫无留恋地出了门。
“咔哒”一声,宋术在彻底听不见脚步声后,瘫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把报纸揉成一团,毫不客气对着立在茶几旁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器具砸了过去。
毫无威胁,落在地毯上连声音都没怎么发出。
宋术抿嘴,脑子里蹦出来青年话多但阴郁着眉眼的那张脸。
她啧了一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想起来青年出现的方向,好像是她前一天晚上喝醉犯糊涂时去到的地方。
一开始这混蛋也只是允许她在卧室外固定的范围内活动,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青年掌控着一切,用她能用的办法。
她规规矩矩的,很认真在听青年的话,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她就是照做了。
和睦地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比打打杀杀好多了,起码对她有益。
宋术好奇自己为什么思路转变的那么快,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想到蛊虫这一个原因。
该死的实在是太难受太疼了,不然她早抄家伙干了。
宋术深呼吸,压制躁动的血液,以往的自己叫嚣着,被她强硬地按了回去。
她稳定心神,拔腿朝楼梯口走去。
站在墙角,宋术回想昨晚这人把自己压到墙上时这里出现的异端,好像是……
宋术贴着墙,摸到一个地方,细小的声音咔嚓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控制不住自己,朝一个地方猛栽了过去。
操了,那变态进到这地方也是摔进来的?还是自己离墙贴太近了?
宋术蹲坐在地,看着这不大的一小片四方天地,环绕片刻。
和上午一个样,那青年在这什么也没干。
宋术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看着前方桌子上立起来的相框摆台,还挺有创意。
她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来翻到后面看了看。
背面上的字没变,框里的照片仍然是那一张。
照片里有四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全家福,虽然有两个女孩,但宋术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谁是绑自己的混蛋。
笑的时候露出来两颗虎牙,宋术随便看了一眼,轻声嘶了一下,眼神又转回来。
她被这笑容搞得毛骨悚然,总感觉那混蛋笑的又开心……又不开心。
她又翻到背面看了两眼,浑身鸡皮疙瘩起来,这程度不亚于她上午初次摸进来时的状态。
幽黑无光,冷的想让人打喷嚏,空气中总感觉飘着很多毛毛,乱飞,扎人眼睛,气味难闻的要死。
桌面上摆着的照片被周边的环境一衬,吓死个人。
宋术表情复杂,给她放回原位,离开了这地。
照片背后那坨字莫名其妙冒出来,甚至配合上了青年的声线。
“我恨,我又爱,到底什么是恨?什么是爱?对我好了假装忘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字体有大有小,均匀分布,有字是黑色有字是红色。
宋术站在楼梯口,指甲刮着木屑,良久,哼笑了一声。
能搞明白那是为什么其实不怎么难,这其实就相当于青年把答案送她眼前边了。
看来那家伙和父母的感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啊。
说不怎么好都轻了,谁家正常人会像她那么搞?
宋术这么想着,唔了一声,虽然她不正常,并对自己有清晰的,一定的认知,但仍觉得这行为和做法压根不符合正常人脑回路。
她扭头又看了几眼,转回来脖子时心底爽的不行,战栗又刺激,每个细胞都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让她恨不得把这情绪剖出来汇成实体拿给那混蛋看。
宋术冲着墙猛踹了两脚,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想赶紧从这离开。
她只是表面看着云淡风轻,表面看着什么事没有。
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愿意永久留在这里的破样,装得她自己都想吐,忍得她自己都觉得神奇,恨不得搞个表彰会夸夸自己的意志力。
宋术觉得自己想吐,犹豫一会儿竟然真的有要吐的感觉,反胃感突然就很强烈。
她眉毛一挑,溜达到卫生间门口,伸出手指就要往舌根处扒,动到一半,忽然笑出声来。
她捂着眼睛,笑得开心,手指差点戳着喉咙。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宋术洗着手,自在得不行,仿佛她才是这家的主人。
她摇身一变,舍弃刚才有些疯癫还带着傻气的模样,自我不满意地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时间过去了许久,她才哼着小曲乐呵乐呵晃悠回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