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把她嘴上的抹布拿掉。
喘气声此起彼伏,宋术见压制不住,于是放开了喘,也不管青年眼神可怖到了什么地步。
她虽然面容有些狰狞,但音色很悦耳,尾音灵巧地往上扬:“恭喜你,失败了。”
说完,她笑了笑,然后又默不作声了起来。
宋术干呕了几声,盯着地板看了许久后泪水汹涌而出,她有那么一刻想直接撞地而死,但是清醒过来后还是坐直了身体,询问青年。
前后极其割裂,冷静的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他们,走了?”
被抹布塞久了,好一会儿不说话,嗓音很干涩。
青年百无聊赖道:“是啊,我还以为他们会问问我关于这墙的事,再不济也得有些动作,敲敲墙啊或者是……”
她说到一半,眸子忽然僵硬地转向宋术,两人对峙一会儿,她突然笑出声,听声音,笑得还很快乐。
“结果,结果给他们看了那几个死人的照片,他们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联想到了什么……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是我这句话打动他们了?”
她边说边笑,宋术盯着她看,脸色有些扭曲,愤怒激烈的情绪快要把她活活撕裂。
“你去死吧。”她忽然说。
青年胳膊撑着头,闻言浅声道:“那我带着你?”
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疲劳是宋术看错了还是什么,总之,青年好像真要准备带她死似的。
她收回眼神:“说着玩的。”
青年点点头。
片刻的沉默过去。
宋术见青年在发呆,眼皮还时不时抽动几下,说:“能给我解开吗。”
宋术不报期待。
青年微笑:“当然可以,毕竟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术沉默点头,任由青年在她身上有所动作,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青年口中的话,猛地扣住她的手臂:“黑街?”
青年叹口气:“怎么这么聪明。”
宋术把手抽了回去,胳膊上的温度渐渐消失,青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有些留恋和不舍,她希望宋术继续搭在这里,不要离开。
青年镇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她缓缓抬头看向宋术。
“你是觉得我没有脾气是吗?我也会生气的,虽然我不擅长这样的情绪。”
青年冷声道,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宋术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低头,无视青年的一切。
青年猛地上手钳制住宋术的下巴,又说:“但你一下子就猜出来黑街了,我也很意外,你是觉得我要带你去解蛊虫吗?”
“如果你不闹出这一茬,我说不定心情一好真给你解了,但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后悔吗?”青年逼近,问她。
宋术听她这么说,内心有一瞬间的后悔,但不过一秒又被自己震惊到,厌恶嫌弃地把这些情绪通通赶走。
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后悔,一方面是完全相信自己,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错,高傲自大,一方面是单纯地恶心后悔这种情绪,它会让人自我打击自己,自我消沉自己。
青年见宋术不过一会儿就调节好,恢复到原来那副模样:“随便你怎么着,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说完她不屑地扭头,留给青年的半张脸上满是鄙夷和无畏。
青年盯着这半张脸看了许久,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颤抖地发出一声抽气,埋下脸,突然发动起蛊虫。
身前人身体剧烈痉挛,浑身上下都在抖,青年以往还会好整以暇地看几眼,但现在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局促不安。
虽然那感觉很微小,但就跟细针扎着人后背一样哪哪不舒服。
这会让她踌躇,青年眼神晦暗,皱着眉等人昏过去,叫过来几个人。
……
韩真回到营帐,满身疲惫想要休息,挥手打发走陈未。
陈未不肯,硬要给他弄盆洗脚水。
韩真再三推辞不下,还是答应了。
他坐在简易床板上,支着头想事情,眉目蹩在一起,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陈未身上。
打盆洗脚水而已,用这么久的时间吗?
韩真站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手刚推开帘子,一声惊雷就炸在耳旁。
韩真差一点撞上毛手毛脚跑到他面前的小兵,刚想斥责,就见人神色惊恐,手指颤抖地大喘气。
他心里一凉,顺着小兵的手指往外看去。
“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老,老大,陈未,陈未他……”
小兵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真急得不行,心里意识到有事发生,他一把将人推开,大步朝外走去。
顺着取水的地方走了没几步,韩真就在半路上看见了陈未的身影。
应该说是尸体。
陈未四肢扭曲,面部毛细血管破裂,神态狰狞,眼球快要从眼眶里脱落,浑身上下凡是露肉的部分全都发着青紫,死状骇人。
跟在韩真身后的小兵盯着陈未的尸体流眼泪,他们俩关系好,陪在身边的伙伴忽然变成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
韩真一瞬间就想到了那片住宅区,那个房子里的青年。
这才离开没有多久,陈未一路上都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他死掉的原因和青年没半毛钱的关系,谁信?
韩真站在原地,脑海里闪过和陈未这孩子共事的片段,机械地从兜子里拿出信物。
他看了看地上的陈未,又将视线转到信物上,然后挥手叫人处理好陈未的尸体给他下葬,转身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