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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成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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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敲了敲门。

王安安的宿舍,同一个楼层,没想到就隔了七间。

宿舍里还有其他人,一个脸熟的女生开门,见是苏落,问:“你找谁?”

“王安安。”

女生冲阳台喊道:“王安安!有人找!”

王安安正在洗漱,她看了苏落几秒,擦了擦脸出门。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苏落发现她很矮,大概到自己肩膀,王安安低头她都看不清王安安的脸。

“找我干什么?”王安安没好气地说。

苏落问:“你搞我是为了让我失去保研名额?”

王安安抬头飞快看了苏落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讨厌你而已。”

苏落想不明白:“为什么?”

王安安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刚开学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几次话,你爱答不理,为了维持高冷人设,装得不累吗?听说你有抑郁症?哼,心理有问题,怪不得没什么朋友。”

苏落皱眉,她不记得了。

“哼,无语。”

王安安自觉没趣,直接扭头走了。

两天后,校园墙上发布了一个道歉视频。

“我道歉,之前发布了关于苏落同学的不实造谣……”

夜晚的草坪带着白天的余温,苏落和江逸并肩躺在操场中央看星星。

“她道歉了。”江逸说。

“嗯。”苏落双手垫在后脑,闭上眼睛。

“你就这么原谅她了?”

苏落说:“没有,只是不知道后面怎么处理了。”

她想不明白王安安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抑郁会影响记忆,有好多东西她都记不清了。她回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记忆里大一入学时候的王安安。

苏落的高中压抑且黑暗,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刚入学的时候室友们一起上课,她自己买了自行车独来独往,后来才被赵璇儿拉着一起上下课和吃饭。

至于王安安,在军训的时候王安安好像跟她说过几次话,但当时周围同学很多,苏落不确定是不是跟自己说话,于是就走开了。

真相简单到有些荒谬,王安安是因为自卑敏感,自行脑补出了苏落讨厌她的戏码,暗自痛恨了三年。

结果竟然是这么简单吗?苏落还是想不明白。

“对了,念经净心了吗?”江逸好奇。

“没有。”

放生活动之后,苏落和师兄聊了很久,师兄人很好,推荐了很多佛经,谆谆告诫,理论很好,但是苏落发现很多跟自己的价值观违背。

佛家讲究的是放下,要么是得到后放下,要么是未得到直接放下,苏落说服了自己很久,还是觉得做不到。贪嗔痴慢疑,一个戒不掉,压抑之下,好像更烦躁了。

苏落闭着眼道:“不念了,不信了,我六根难净,不适合信佛。”

“哈哈哈哈!”

带着凉意的秋夜,适合安静思考。

师兄说,放下欲望。

实际上,苏落觉得这件事点醒了自己,她心底深处确实有一个困扰她很久、她一直逃避的功课。

性。

因为对“性”羞耻,所以才会对“婊子”这个词特别敏感,这段时间的内耗和焦虑也是出于性羞耻。

追根溯源会发现,性羞耻的脓包产生于青春期。

苏落第一次体会到自}慰的快乐是初中的时候,一次偶然。

一个深夜,看着手机里令人面红耳赤的小说,苏落下意识地绞紧了双腿,绞着绞着,身体里像按下了一个快乐开关,大脑刹那间空白一片,舒服得灵魂都要酥掉了。

最美妙的体验也不过如此了。

整个青春期苏落似乎一直在争吵,狂躁的家人、背叛的朋友……压力、冷漠、孤独,于是倾诉日记。关于那些隐秘的快乐,关于青春的疑惑,关于好像有多动症的男同桌。

“你是不是喜欢你同桌?不许恋爱知不知道?”

“婊子才爱打扮,别学人穿得骚里骚气的。”

母亲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同桌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偶然一次回家,意外发现母亲拿着自己藏起来的日记本,看得津津有味。原来日记一直在被偷看。

苏落忘不了那种鄙夷的眼神,于是戒掉了写日记的习惯。

她对性更羞耻了,可那种瘾却变得越来越强烈,压抑又导致了更严重的反扑,她很痛苦,只好一边自责一边继续。

这种情况直到离家很远上大学才好转。

现在想来,她不过是一个对性好奇的青春期小女孩,有什么错?

反而是他们夫妻两个,多次出轨,那么难堪了,竟然还能一起过日子,神奇。

思及此,苏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江逸:“你妈妈抑郁得很厉害,那你爸妈的婚姻幸福吗?”

江逸楞了一下,说:“我感觉他们感情挺好的,我爸很会照顾人。”

“那你妈妈为什么会抑郁?”

“因为老一辈的人,有一些原生家庭的问题吧。”

“你期待婚姻吗?”

江逸不知道苏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是老实回答道:“期待啊,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不挺开心的,不过那对我来说还太远,我还没玩够呢。”

夜空是混沌的黑红色,像苏落的心情。

跟江逸不一样,她没见过健康的夫妻关系,也从没期待过婚姻。

窸窸窣窣的声音,江逸睁开眼睛,看到苏落一脸严肃地俯视着他。

“……干嘛?”江逸警惕地战术侧仰,“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欺负良家帅男。”

苏落轻轻翻了个白眼,说:“我还想问一些有点冒犯的私人问题。”

“有多冒犯?”

苏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成年了吗?”

江逸忽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跑走了。

“……?”

苏落汗。

——不是,你跑就跑,捂着屁股干嘛?

五分钟后,苏落手机响了。

“喂?”

“我下个月十八岁生日,你想问什么?”江逸声音带了一丝诡异的娇羞。

“……”未成年啊……算了。

想到江逸的异常行为,苏落问:“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前几天隔壁学校一对情侣晚上在操场大战,被人拍下来了,我害怕。”

“……………………”

苏落想敲开江逸的脑子,看看里面在想什么。

“你想问什么?”江逸问。

“你未成年我不问了。”

江逸道:“没关系,随便问。”

初恋初吻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

“真问啊?”

“问呗。”

“随便问?”

“随——便问。”

“很冒犯的。”

“问不问了啊?”

“你第一次撸是什么时候?”

沉默。

很长时间的沉默。

苏落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电话没断,但那边不说话了。

“喂?还在吗?”

江逸像受到了一些冲击,声音透着一股呆滞,小声重复着:“这是可以说的吗老师?”

苏落自认没有其他心思,于是坦然道:“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想回答我就不问了。”

顿了好一会儿后,江逸回答了,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点闷。

“好像是……小学五年级。”

空旷的爬架高处上,江逸踩在生锈的铁栏上,把微烫的脸颊埋进胳膊。

“五年级吗?那……一般多久一次?”

苏落的声音平静又绵长,像愿者上钩的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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