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知道他不自然似的,眼睛坏笑着,伸出濡湿的舌尖,轻轻舔在他掌心。
是魅魔吧,是真的魅魔,掌心全是她湿热的呼吸,仿佛舔的不是他的掌心,是他的心尖。付清灼情不自禁地吞咽着,思考着人生的可能性。
她纯天然的欲望,出自真心的撩拨,把他的心弦弹得乱七八糟,这谁还忍得住?
付清灼刚准备凑过去,苏落却后退着,笑嘻嘻地说:“不许亲啊付先生,你说的。”
大起大落,付清灼只好又坐了回去。
苏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歪在椅子上笑得乐呵。
想把她揉碎在身体里,紧紧拥抱住,永远永远属于他的东西。
坐到十二点,又是一阵突然的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把顶棚敲得咚咚响,雨点打在围栏上,上面的盆栽花被打得直点头。
潮湿的空气,雨点打在手臂的凉意,裂纹硌手的木头桌面,苏落靠着付清灼的肩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努力把它刻进记忆里。
像梦一样,她咬咬自己的食指,疼,不是梦。
太幸福了,好幸福。
苏落想着想着,突然想哭。
苏落不知道别人,她的躁郁症特点是快乐到极点后会突然想哭,难过后会没来由地开心。透支快乐后就会悲伤,透支悲伤后也需要开心来补。
付清灼低头,苏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儿,发现她又在看他的手,看着看着,她放到嘴边,“吭哧”咬下——
付清灼猝不及防被咬,猛地蹙起眉:“痛。”
苏落松口,摸摸他的齿痕,似乎很喜欢那些浅凹的痕迹。
付清灼紧着眉头,他发现,苏落有喜欢咬东西的习惯。当她无意识的时候,喜欢咬着点什么东西,有时候是笔,有时候是手机上的橡胶绳,有时候甚至是耳机线。
喜欢咬东西有很多可能,其中一个就是口欲期的时候没有得到很好的满足,婴儿时期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
口欲期这个概念是心理学家弗洛伊德首先提出来的,指的是婴儿0-1岁的时期,口欲期的婴儿通过吸吮、咀嚼、吞咽等经口的活动来体验世界,寻找安慰和满足,如果婴儿的口部欲望得到满足,有利于婴儿的情绪及人格正常发展,如果在口唇期限制婴儿的嘴部行为,可能会导致儿童在成年后出现一些口癖,比如喜欢咬指甲,吸烟,贪吃等。
苏落没有咬指甲的习惯,但是有喜欢咬人的习惯。
他记得那一晚,苏落也很喜欢咬他的身体。
察觉到苏落低落的情绪,付清灼问:“怎么了?”
“好奇怪啊……你好奇怪,我也好奇怪。”苏落抬头仔仔细细地描摹付清灼的眉眼,一个原本很陌生的人,轻易就解开了她的心防,让她产生强烈的信任的感觉,为什么呢?
苏落向来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连赵璇儿也是花了三年才走近她心里一点,可是付清灼却轻而易举地,走到了赵璇儿相似的位置。
无法解释的踏实安定感,苏落问:“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呢?”
付清灼没想到苏落思考的是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说:“因为我们相处的时候,用的都是真我。”
“真我?”
“最本真的自我,不是虚假的面具,不是习惯性的伪装,而是真实自我,真实是最动人的东西。”
苏落感觉付清灼说的跟自己前段时间思考的东西不谋而合,她是讨厌虚伪的人,付清灼也是吗?
眼看苏落听得都呆住了,一种懵懂的美丽可爱,付清灼忍住吻她的冲动,继续说:“你也可以理解为感觉,感觉对了,所以彼此真诚。其实生活里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戴着面具的,因为真诚会受伤,会被利用,所以面具是一种人际交往的必备工具,对那些人,你不需要让他们本真的你,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不过当你遇到一些特定的人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会告诉你,你可以自由做自己,这个关系就是一个好的关系。”
苏落觉得能让她做自己的人不多,赵璇儿是一个,付清灼也算一个,她在父母面前都是穿着厚厚的盔甲的,因为他们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感觉会出错吗?”苏落问。
“当然会。”想到之前对苏落的误解,付清灼有些内疚,他握住她的指尖,轻吻她的手背,“不过当你修行久了,跟一个人稍微接触一下,就会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交往。”
所以他对她的第一感觉是对的,她眼里的能量非常干净。
苏落抓到了他话里的另一个重点:“修行?你在修行吗?修什么?”
付清灼说:“修身,修心,不过没有具体的偏好,什么都会看一点。”
“那你看过中国的佛教和道教吗?”苏落问。
付清灼说:“看过,不过没有深入研究过。”
“看这么多种类不会产生分裂的感觉吗?”
“不会。因为看得多了之后我发现,这些宗教和玄学说得其实是一个东西,只是话术不同而已,比如佛家讲戒掉贪嗔痴,道教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圣经里说要爱你的敌人,其实都是在说放下执念,也就是玄学和吸引力法则里说的,不要总是带着旧故事和旧情绪。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用过去的方式去处理新的事情,大概率会导致相同的结果,所以要放下,换一个新的心态去面对。你看,他们几家讲的是不是差不多的意思?”
苏落觉得付清灼真的很像一个哲学老师,后来她才知道,法国的哲学发展得非常好,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上哲学课,对生命和灵魂的课题研究得很成熟了。
付清灼说:“要说智慧的话,我认为中国的道教是最有智慧的,天地自然,很多国外修行的人到最后会去中国修行,我有个朋友的家人曾去武当山跟一个老道长修行过两年,回去后整个人像蜕了一层皮,精神和身体都更好了。用你们的话说,你们的老祖宗有大智慧,像中医、儒释道,很多,中国的道教源远流长,只不过中国的好东西太多了,大家倒没那么重视了。”
苏落听付清灼说这些,恍然间有种他才是中国人的错觉,不聊不知道,付清灼竟然博学至此,他比她还了解中国的传统。
她感觉自己也得多看点书才行。
苏落想到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修身需要戒色吗?”
付清灼笑了,说:“我只是欲望低,并不是没有,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理论只是理论,况且我并不是什么教徒,自然可以正常恋爱。”
“哦~”那她放心了,又狡黠一笑,“付老师懂得好多啊,可以教教我吗?”
又有了新的称呼,付清灼问:“你想让我教什么?”
“很多啊,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苏落一一数着,“比如工作就业,比如人际交往,比如如何跟你相处。”
“当然可以,不过我给的都只能是我个人的主观建议,最后的选择还是要你自己来决定。”付清灼说。
“你真的没有读过心理学吗?”苏落感觉跟他聊天比跟心理咨询师聊天都舒服,恰到好处的距离,恰到好处的内容,不张扬不炫耀,像冬天泡进温水般舒适。
“读过一个副学士学位。”
果然。
“那你会不会已经把我分析完毕了?总感觉你可能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苏落说。
付清灼笑了:“分析是潜意识完成的,至于了解,我只能说我了解你的一部分,其他的还需要时间,而百分百了解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苏落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至于看付清灼的目光,则又多了一层滤镜。呐,他博学而谦逊的样子,更符合她心目中Daddy的印象了。
“呐,付老师,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