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青一瞬间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自打记事起就认为自己不是会惹人怜惜的孩子,他不是很聪明,也毫无出众之点,像是没点灯的灯塔,终日黯淡无光。
唯一有点用的,算是他的血。他因为特殊的血,被遗弃,也因为血,又得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家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也慷慨地为自己的“家人”提供帮助,却没获得任何人珍重的呵护。
他想要的,那些只能从书本和电视上获得的有关于家该有的样子,从没有人主动给予过。
而现在,被一只小熊很轻易的实现了。
小熊鼓着嘴,呼呼的吹着气,这种久违的能用嘴巴做点什么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重新为人的自豪感。
只不过呼出的气有限,他还是觉得手动扇风感觉上要更快一点。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突然就被紧紧的抱住,脸贴着脸,没有一丝缝隙的,这种用尽全力的拥抱让他有种要窒息的错觉。
他手脚并用胡乱的蹬着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其实也没用很大的劲,从陆怀青越收越紧的胳膊和死命埋在小熊瘦弱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就能看出来,人家压根没把这点力道放在眼里。
小熊的眼前倏地浮现陆怀青越过栅栏时干净利落的身手,突然他听到陆怀青出声说了句什么。
但没听清。
所以他支楞起脑袋,努力的歪歪头,想把折下来压到脑袋上耳朵解救出来,听一听陆怀青在嘀咕什么。
因为他发现陆怀青是一个心思很敏感又倔强的小孩,轻易不在外表现什么,做什么都是悄悄的,也不告诉你,等你发现了,一般都会吓得一跳。
要想避免这种受到惊吓的意外发生,必须及时的给予回应。
小熊努力的伸长脖子,听着陆怀青喃喃自语一般,声音不大,分辨不太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他实在是有些累了,干脆放弃挣扎,任由陆怀青把他揉扁搓圆。
于是安详的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水龙头放水的声音,接着身上的小马甲被脱下来,他感觉身上一凉,接着被投放到一处温暖的所在。
他睁开眼,陆怀青手里正拿着肥皂,准备往他身上打点泡泡。
小熊今夕不同昨日,已经是一个不用掩饰自己会动会跳的小熊,他推开陆怀青要帮忙的手,把肥皂接过来,朝陆怀青又挥了挥,示意他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去。
陆怀青显然没看懂,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落寞,明明昨天小熊的任何事还是自己的亲力亲为的,他是小熊最亲密的伙伴,现在这一切似乎颠倒了过来,小熊很明显的不需要他,但他却很依赖对方。
“真的不需要我吗?”离开之前,陆怀青最后一次问。
小熊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拿着那块刚染血的小方巾,拉直了当做搓澡巾搓搓自己的背,又搓搓脚底板和脑袋顶,热火朝天的。
陆怀青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心神不宁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直到小熊洗了澡从浴室探出一个头,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弄的半干了,但摸上去还是湿漉漉的。
他两只手飞快的比划了什么,陆怀青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盯着看了一会儿,试探道:“要吹干吗?”
小熊飞快的点点头。
陆怀青打开柜门,从地下拿出一个小吹风机,昨天给小熊吹身上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用,以后怕是会有更多机会。
等插上电源,将吹风机拿在手里,他却有些迟疑,私心里他不想让小熊自己吹,但小熊是一直独立自主的小熊,他作为朋友,是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的。
是应该尊重对方的,他在心里反复的念,但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吹风机也紧紧的攥在手里,甚至将小熊牢牢地圈在怀里,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熊本来准备让陆怀青抱自己到客厅里,找一个他既能舒舒服服坐着不冷,又有电源的地方,把自己吹干了。陆怀青一走进来,他就非常快速的跳了一下,比划了一个要抱走的姿势。
但陆怀青反常的没有第一时间向他这边望过来,想有什么心事似的。
他怎么了?
小熊凑过去,突然被拽到身前,狠狠的摁在洗手台子上坐下,他一抬头,对上镜子里一双有些阴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