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冬将闻向北从驾驶座上解下来,指地对天地骂起来,嘶吼着要带他外甥下车。
可无论他骂也好,喊也好,闹也好,离合器回应他的都只有单一而无限次重复的语调,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连点棉絮也没带起来。
“冬哥,你先冷静点。”坐在夏苓里面的男人开口道。
“付秋实,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没孩子,我姐就这一个孩子,这是我们家的独苗!又是个男孩,就算不跟我一个姓,那我也是他亲娘舅啊,那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我姐交代!”
付秋实沉默了,黎冬该说的该骂的也都发泄过了。
他的力气消耗殆尽,整个人颓下去,仿佛要散架一般,他用外套把闻向北的脑袋包住止血,机械性地坐回原处。
没人知道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所有的不解、愤怒、悲伤都化成妥协的云雾,每个人都像是组成这辆车的零件,只能整齐划一地照做。
黎冬替闻向北拿到抽签纸,随后看向其他人。
夏苓手里的明显不是空白,而付秋实看了她一眼,随即伸出手想默默地跟她交换手中的纸。
黎冬突兀地咳了几声,离合器却还是没出声,只是一个劲地重复。
黎冬这下不乐意了,正要发作。
夏苓却握紧手中的纸,站起来看向身边人,“我技术好,用不着你替。”
黎冬冷哼一声,没说话。
夏苓开车的技术确实很不错,她看上去不到三十,就已经达到和黎冬差不多的水平,虽然也是剐蹭到护栏,但好在没有受重伤。
岑白环顾四周,这样一来,车队里没当过司机的就只剩下夏苓身边的付秋实了。
下一次抽到方向盘的果然是付秋实,岑白和314对视一眼,已经做好了落崖的准备,车后面挂着的猫头鹰和斧子也做好了捞人的准备。
不料付秋实开得极为稳妥,连剐蹭面积都是最小的,他只受了轻伤,连血都没出。
岑白和314同时看向对方,一连四个人都不是,这车上就剩下他们两个没当过司机。
他们只是误闯进来,那正确的司机总不可能是他们吧?
岑白预感不好,打开下一个抽签纸,上面赫然画着一个标志的方向盘。
314见了,立即要换,不料离合器在下一秒就开口道:“司机不可由旁人顶替,否则离合器可能会出现故障。”
岑白:“……”
黎冬看向他们,“你们是游客吧?”
岑白和314一齐点头。
“会开车吗?”黎冬问。
岑白摇头。
黎冬仿佛破罐子破摔了,竟笑了起来,眼尾炸开花。
“那敢情好啊,等死吧。”
314:“……”
岑白站起身朝驾驶座走去,手里捏着红线,听到314传过来的心声。
“放心,别怕。”
岑白忽而笑了一下,“有考官当外挂,我放心的很。”
光是打火,岑白就研究了半天,314在那边远程指导,好不容易才把发动机启动。
见状,黎冬想哭都找不着调,只有瞪着一双死鱼眼望天,另外两人也对岑白不抱什么希望。
反正横竖都是死,死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314心想,第一次遇见攻击性这么强的鬼域。
岑白龟速上坡,314忽然道:“左转!”
314预判的果然没错,下一秒防护栏就横到了眼前。
不料,岑白在危机时刻不分左右,直接打轮撞了上去。
车身几乎横在路上,车前盖几乎要被撞飞,护栏也是岌岌可危。
314同时感到一阵剧痛,“岑白!”
岑白在前挡风玻璃上望见自己模糊重影的脸,一抹鲜红正从头顶流下,像是一道红色的瀑布挂在雾中。
她从小到大没流过鼻血,第一次这么清晰地闻到血腥味。
“314,你说…正确的司机是不是也包含正确的行为?”
314心口一紧,“你是说……”
岑白不再开口,她知道314能读到她的心声。
挂倒档不用他教,她科二可是满分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