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濯云和连祁在文昌门下车，过护城河，走向长安一方。

时至初秋，日光柔煦，武濯云站在书店门口，面向镜头，含笑介绍长安一方的具体位置。

她身穿杏色毛衣，搭配栗色长裙，辫梢一对米白蝴蝶结，整个人格外明艳。连祁盯住镜头里的武濯云，一时入神，直到她说完开场白，准备过来确认视频效果，这才发现自己打开的是拍照，而非录像。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在拍照模式。”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大自然地躲开武濯云凑过来的脑袋。

“没事，反正我刚才也不太在状态，重拍一条。”武濯云摆一摆手，快步回去站好，等他示意之后重新开始。

第二遍略有瑕疵，第三遍连祁方觉满意，冲她比一个OK的手势，踏上台阶推门进去。

尹霁华早就瞧见他们，忙不迭转出柜台迎上前来：“可真是太感谢喽，等拍完视频我请你们吃饭。”

“尹叔叔不用，我们待会还有其他事情，得回学校去。再说你不是已经预付过二百的探店费用嘛，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武濯云笑道：“我刚才已经在门外介绍过长安一方的具体位置，接下来想请你说明一下需要重点展示的地方。”

尹霁华略微有些失望，但也不再提说吃饭的事情，依言说道：“你们也知道，我这店铺不大，两排货架，一个柜台——贵重物品都在柜台，货架越往上价格越高。不过长安一方的东西，品质绝对上乘。我想先展示一下铺子的概貌，再重点展示几类不同价位的印石。”

“除此之外，这块装印石的木匣也想专门拍一拍。”尹霁华从柜台后头拿出一只雕花木匣，眉眼间颇为得意：“它是我自己设计，特地请厂子定制的。”

连祁心下了然，先拍一个由货架到柜台的完整镜头，随后从货架最底层拍起。

拍到柜台的时候，尹霁华有些紧张，一面向武濯云介绍，一面再三瞟向镜头。

连祁不得不叫停，引导他调整姿态：“尹叔叔略微侧些身子，权当我不存在，只和汤汤说话就可以。”

这下果然流畅不少，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素材顺利拍摄妥当。

武濯云伸一个懒腰，瞧一眼腕上的时间，不到十点，便从连祁手中接过手机，问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把视频剪好，直接发布。”

连祁明白她的意思，在尹霁华旁边剪辑可以随时确认他的修改意见，更高效一些。只是这块地方不乏师父往日的身影，她独自一人返回学校，路上难免伤心。

“不急，我等你。”连祁拉开柜台前的木椅坐下，从兜里摸出手机，打算先在上头处理一部分资料。

连祁的心思武濯云浑然不觉，见他垂眸忙活，也就抓紧时间剪辑。

尹霁华先前坐上的开水此时正好沸腾，他沏罢一壶铁观音，取出三只海棠形制的白瓷杯。

“喝点茶吧。”他将其中两杯分别递给武濯云和连祁，轻抿一口自己杯里清亮的茶汤，微涩中转有回甘，一杯饮尽，身体随之舒展。

武濯云忙于剪辑，随意喝上一口，涩得眉间微蹙。正要开口，便听连祁说道：“尹叔叔，麻烦帮汤汤换一杯白开水，她喝不惯苦的东西。”

尹霁华赶忙拿走武濯云手边的茶杯，从壶里倒出一杯白开水：“不好意思，应该提前问一问你们喜好的。”

“不碍事，多谢尹叔叔。”武濯云含笑接过白开水，继续调整各段素材的位置。

暖融的阳光洒向柜台，落在印石上，衬得它们如玉一般温润。

不多时，武濯云完成剪辑，把手机推到尹霁华面前：“尹叔叔您再整体瞧一遍，没问题我就发布。今天是周六，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空闲玩手机，不挑发布时间。”

“好，多谢汤汤和小祁。”尹霁华笑眯眯点头，轻点播放。

视频统共十二分钟，尹霁华很快看完，觉得委实不错，免不得又是一番感谢。末了从抽屉取出两只木匣，逐一递给武濯云和连祁。

“原本想等吃完饭再给你们的，既然没空一起吃饭，就直接收下吧。后面找机会，一定把这顿饭补上。”尹霁华眯眼笑道。

武濯云和连祁对视一眼，心想他真心要送，推三阻四反倒无趣，便一齐接下。

“多谢尹叔叔，我们先走啦，后面有空再过来玩。”武濯云挥手同送到书店门口的尹霁华道别：“您回去吧，下次再见。”

尹霁华点头答应，目送他们走远，这才扭身推门进去。

路过羊肉泡馍店，武濯云脚步微顿，连祁只当她伤心，正要转移话题，不料她抬腕暼一眼时间，扭头笑问：“现在十一点三十五，不算太晚，要一起吃碗羊肉泡馍，再回学校吗？”

“啊？”连祁愕然，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半点伤心或强颜欢笑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可以的，走吧。”

店里生意依旧红火，两人拣临窗的位置坐下，点过吃食，武濯云四下一望，抬手指向斜对面的桌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第一次坐的就是那里。爷爷提醒我记得点冰峰，不过最后我要的是酸梅汤。”

“是，酸梅汤解腻，也开胃。”连祁随她望向斜后方的桌子，师父的身影仿佛穿透时空，再度浮现。他的眼前不觉蒙上水汽，赶忙挪开目光。

喷香的泡馍很快上桌，武濯云的冰峰随后送到。她吃几勺泡馍，喝一大口冰峰，沁凉随之落到肚里，格外舒坦。

“你要来一小口吗？”见连祁不时望向自己，欲言又止，武濯云只当他也想喝冰峰，晃一晃玻璃瓶，问道。

连祁摇头：“太甜。”

“好吧。”武濯云了然，取过一旁的辣椒罐子，挖一勺油泼辣子丢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