挈兴言被安排住在村民安仁富家,和安仁富的弟弟安仁贵住在同一个屋子。安仁富家距离安家村祠堂比较近,方便挈兴言这两天前去祠堂帮忙抄录一些族谱,用来抵作三天后村长用牛车送他前往安平县的费用。安全福其实一点也没想让挈兴言这位秀才爷给出任何的报酬,在他想来,不过是牛车的一个座位就能和秀才爷结个善缘怎么算都是划算的;可偏偏挈兴言是个执拗的人,不接受不需回报的帮助,这不,村长想破脑袋才给他找着这么个差事。
“秀才爷!这榆树林邪乎的紧,千万不能进去啊!”挈兴言刚完成一本族谱的抄录,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于是沿着祠堂走动一番,见着那一片榆树林葱葱郁郁生机盎然,便起了踏青的心思,这才刚走到树林外围就被一位老人家叫住了。
挈兴言被老人家这么一叫唤,踏青的心思虽然没被磨灭,脚步却也不好再往前迈,毕竟不能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他对于那些个邪门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惧怕,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妖魔鬼怪大约对老实人没啥兴趣,奇文异传中被缠上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有些书生与妖怪的佳话,那些个书生也都是性情中人,实在是色令智昏不堪入目。
“老人家,这林子可有什么怪异之处?您和我说道说道?”挈兴言有一位道士朋友,对这些也颇感兴趣,一听到邪乎这两字,就来了兴趣。
关于安家这片榆树林邪乎的传闻,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以前,那时起因如何,现已没人能够确切地叙述出来,但把榆树林视为不可玩闹的禁地却是安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传统。老人家正是当年抬棺的屠夫,自从儿子从他手中接过杀猪刀,屠夫每日都要来榆树林周围转转,提醒那些不懂事的孩童万万不可走进林子里。
被挈兴言这么一问,屠夫叹息着摇摇头道:“这林子是咱们安家村的禁地,秀才爷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秀才爷明日就要离开了吧?娃娃们都去山上摘桑葚了,说是要送给秀才爷,不如秀才爷和我一道上山去看看?”
挈兴言心知老人家不肯详谈这榆树林的事情,也不勉强,扶着屠夫朝着上山的小路走去。
屠夫和挈兴言的这段对话就发生在榆树林外,一直冥思苦想的余沐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竟然听到了活人的声音!这片鬼林子外面竟然有活人!可惜他现在能看到听到的范围有限,只能捕捉到空气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很快就被风声所覆盖。
修行不够,时间来凑!要是天降一个系统该多好!余沐的思绪朝着人生赢家的崛起之路发散而去,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灵魂正和榆木疙瘩进行着一个神奇的同化过程,焦黑的表层隐隐泛着幽光,就仿佛人类的呼吸一般。随着光芒逐渐暗淡、隐没,余沐的灵魂和榆木疙瘩彻底成为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余沐的感应范围也从榆树林朝外逐渐扩散。
安家村一千年前的邪乎传闻正是这榆木渡劫引发的一系列异象所导致。榆木精渡劫失败精魄消散,本体也被烧得只剩下这么一小块疙瘩残存,倒是地下的种子在隔年春天尽数生根发芽,慢慢长出一片茂密的榆木林来——只不过这些榆树再也无法诞生灵智。
时光荏苒,有这么一块疙瘩天威犹存,这才形成榆木林里没有其他活物的奇特景象。或许是老余家名字起的妙,给余沐和榆木之间系上了那么一段神奇的缘分。若不是那天棺材落地正巧压在这块榆木疙瘩上,余沐那天可就真的要被烧得魂飞魄散了。
余沐前生是被雷给劈没的,魂魄淬炼过后自是能抗住这残存的天威,趋于求生的本能,在安秀才的身体被焚毁后,投入了榆木疙瘩之中休养生息。当时余沐魂魄太过虚弱,以至于没能记下事情的始末,醒来后更是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