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扑面而来,吹的人五官凌乱。
这回装备比前两次都豪华,标识也显而易见,飞行员还讲着一口翻译腔。
柳氏的人也来了,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月光倾洒在黄沙上,沙漠深处孤寂的没有一点声音。
柳酿亮着双眸从黑暗中走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攀过沙丘,然后跌坐在地上。
明黄色的纱衣与四周融为一体,头顶的发髻脱落,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胸前。
他拉着牵引绳将累到瘫倒的哈士奇抱进自己的怀中。
“好冷啊,沙漠的昼夜温差怎么能这么大。”
柳酿的嘴已经开始哆嗦,蜷缩着身体埋进狗狗的胸膛,背部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能到这里了吗?他只是想好好吃顿饭。
过了一会儿,柳酿又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褪下最外面一层的纱衣披在狗子身上。
在身上摸索了一通,再次绝望的倒下:“屋漏偏逢连夜雨,写遗书没有纸和笔。”
呼啸的风不知道第几次从耳畔拂过,冻僵的耳朵在一次次的摩擦中生出丝丝热意。
晶莹的泪珠从眼睫划落渗入沙子,直到眼下一片湿润柳酿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是冻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感知神经仿佛失去了作用,视线内已经一片模糊,白茫茫的一片,还有些发蓝。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个个在眼前浮现。
柜子里未完成的模型,墙角的钢琴,明亮的蜡烛,停不下的争吵,还有阿姨温暖的手。
‘他们为什么会吵?’
‘因为他们是合伙人。’
‘可他们不是夫妻吗?’
‘不是。’
‘不对,他们不是夫妻怎么会有我呢?’
‘你是意外。’
‘太爷爷,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呢?’
‘孩子,你该走了。’
好温暖啊,不想走……
“柳酿,能听到我说话吗,醒醒。”
好听的声音……
“柳酿,柳酿。”
黑暗中张开了一道缝隙,是他吗……
“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就知道,一定会是你……
视线越来越清晰,意识也越来越清楚,柳酿张开双眼,纪渊焦急的面孔映入眼帘。
“耳朵……好冷,给我……暖暖。”
一双宽大的手抚上他的耳朵。
纪渊弯下腰,贴到柳酿的下巴,深怕错过每一丝声音。
“想……喝水。”
覆在耳朵上的手一顿,纪渊绕过脖颈,凑到柳酿的耳边,“再忍忍,我没带,等天亮了我就带你回去。”
哼唧声戛然而止,柳酿垂死病中惊坐起:“先不说我能不能撑到明天,你怎么能忘带水?”
“汪。”一旁的狗子都惊到了,对着柳酿叫了一声,跑到远处坐着,甩了甩尾巴,留给人类一个屁股。
柳酿的神气只撑了一秒就倒了下去,后脑勺着地的同时,眼前也跟着一黑。
“是啊。”纪渊凝视着柳酿的脸,仿佛要将人看穿,良久,自嘲一笑:“怎么没带水就来了。”
那目光中似有挣扎,似有不解,都化作一滩水。
最后,薄唇轻启:“怎么会是你呢?”
柳酿眼前复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几根发丝随风飘起,纪渊轮廓分明的侧脸近在眼前,似乎在倾听自己的呼吸。
“啵。”
柳酿没忍住抬嘴亲了上去,退回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亲到了亲到了真的亲到了。
纪渊一愣,侧过头与柳酿对视:“你……”
柳酿眼神闪躲:“我要亲一亲才有力气继续活着。”
纪渊蹙眉,不过一瞬神色骤变,将柳酿揽进怀里,抬头望向天空。
直升机卷起沙尘,灯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不多时轰鸣声就已远离,好像在急匆匆的寻找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追着跑了几步。
“来不及了,已经飞远了。”
柳酿怔怔的站在原地。
纪渊将人揽进怀里,安抚道:“相信我,天一亮我就能带你回去。
两人一狗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靠在一起,熟悉的灯光再次在他们身上亮起,来不及做反应就又一次离去。
纪渊摸了摸柳酿的头发:“没事,还有我。”
柳酿揉了揉眼睛,好丑的直升机,就不该抬头看的,那两横一竖是个什么鬼,辣到眼睛了。
温度越来越低,沙子储藏的热气在迅速流失,柳酿蹭着纪渊的身体,抱得越来越紧。
比一个人暖和多了,他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头顶又响起了嗡嗡的声音,灯光已经在他们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然后不出意外的又走了。
“就这样无视了?”柳酿看了看旁边的沙堆。
纪渊:“嗯。”
柳酿:“三过家门而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