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云朝一手撑在桌上，在一张舆图上圈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叉。

他每天都会在舆图上画下师父可能会去的地方，接着再被他自己一一否决掉。

卦象内也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对术士来说，推演算卦是很耗费心神的事，特别是他这种半吊子，算卦不是他的强项。

他强行卜卦，已经折了不少寿命了。

桌上垒了一摞札记，上面记载了有关李白乘在万重山的过往，多是他作为弟子时下山执行过的任务，整整六册，皆是任务日志。

还有一本是楚江不知道怎么搞来的弟子入门记录，上面记载着当年入门的弟子的身世。

云朝每晚都会翻看这些册子，去感受，去想象当初那个一身孤勇、心气比天高的少年。

云朝翻着翻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那纸上面赫然写着：活死人城，三叶鬼针搞鬼，已被弟子埋进坑里。

下方还歪歪扭扭画了个浑缠满绷带的怪人，一边注释着：三叶鬼针程亥，奇丑无比，见之难忘，弟子恨不得自戳双目。

笑过之后却是难掩的悲伤和愤懑，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落到那样的田地。

招新试炼当天。

万重山瑶台，万重殿前最大的演武场，放眼望去空空荡荡。三年一次的招新试炼，和云朝想象的半点都不一样。

他今日以为万重山的弟子都会来看这届新人试炼，却没想到，整个场地除了他们这些参加试炼的人之外，愣是没见几个弟子。

这演武场上，顶破天也就二百人出头，说一句荒凉也不为过。

若是说门派重视这场试炼，三年一度的大事放眼望去就请了一个长老，而这长老显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已经快躺在座位上睡着了，明显是宿醉未醒。

若是说不重视吧，偏偏整个万重山还在山上的内门弟子在这儿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云朝扶额，昨夜他几乎一晚没睡。他自知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一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参加万重山招新试炼，绝对能在他波澜不惊的人生排到前三了。

却不料，竟如此草率。

他扯下腰间的玉牌随着众人一起登记，突然肩膀一沉，有人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兄弟，你也是来参加试炼的？”

云朝扭头，差点被闪瞎了双眼。

来人头戴金冠，身着金甲，腰佩金剑，一双圆眼清澈中透露着愚蠢，浑身上下灿若金光，就差把“小爷有钱”写在脸上了。

长了一张娃娃脸，声音倒是比楚师兄还粗狂。

他笑道：“对，我叫云朝，你呢？”

“徐半溪，我不是来参加试炼的，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这东浮山长什么样子。”

姓徐……他记得渭城剑宗宗主是不是姓徐来着？

云朝适时露出一幅疑惑的表情：“不参加试炼？”

“我就是进去玩玩。”

他拍了拍云朝的肩膀：“放心吧，不用把我当敌人，我不会跟你抢名额的，我看你一表人才，深觉我俩有缘，等进去了我帮你夺珠子！”

云朝：那多谢了。

云朝在演武场乱逛，抱臂和这些人聊了一会儿，他们大都来自各个世家，有资质有基础，在家族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现在认识一番，兴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试炼开始前半个时辰，场内的负责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为首的人正是掌门的大弟子——许梁秋，也是这次试炼的总负责人。

云朝没见过他，掌门江鹤影所在的山头名叫天都峰，离天霞阁很远，他只去过一次。

他眼见着许梁秋从人堆里把楚江捞出来，拎着一脸不情愿的楚师兄走上台去，将他自己扔在了台上。

随后他听见楚江带着怒意的嗓音喊道：“都安静安静听我说，秘境马上开启，都记住规则了没有，限时四个时辰，试炼结束前找到东浮珠即为胜利！”

云朝心道真不愧是楚师兄，都不用拿法器，整个瑶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试炼场不能带非傍身法器，除了自己收服契约的异兽别的都带不进去，都自觉点。”

“遇到危险了吹响骨笛，自会有人帮你们的，不许自己硬抗。”

“比试第二，情分第一，下手都注意点别把人打死了，谁在里面下手没分寸小心我逮着了立即取消试炼资格。”

许梁秋眼见这人越说越丢人，连他都有些耳热，忍不住朝台上的楚江使了个眼色。

楚江会意，悄悄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了解。随后他喊道：“都听见了吗，谁要是违反规则到时候许师兄亲自教训他！”

“那么我宣布，试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