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道:“庆成,你再拟一封文书。齐城战事初弥,百废待兴,今天下稍安,粮盈仓满,可免齐城百姓一年赋税,一年内,田地内所有产出皆归百姓所有。”
虞弼赞道:“有利可得,齐民定当专心农事,不敢有违。”
众大臣惊叹文懋卿行事果决、切中时弊,不由服气几分,只是仍不敢言。文懋卿无奈一笑:“请诸位大臣畅所欲言,但凡能解决齐城变法之困,都可大赏。”
“若百姓一味专于田耕,其余工事、军事当如何推进。”陆羽问。
“一家一田,田地有限,必不能各个耕种。”简昭道,想了想又谏言,“殿下,臣请允齐城男女成年可与老父老母同居,以让老者颐养天年,还能让赋税更低,分田压力更小。待齐城人口增长后再行分居之策。”
“准。”文懋卿觉得有理,当下同意。
“不如再遣冬官府司五十筑师教导齐民从水、土、木等工事,因地制宜教导……”陆羽亦禀道。
“准。”
……凡是有理之谏言,文懋卿无一不准,张庆成与元忠一一记录在案,就待朝议过后下发文书,快马送往齐城。
“殿下,还有一事。”董承铎又禀。
“请讲。”
“臣离开齐城时,聿策王子正募兵镇压民乱。”
“殿下!”公孙一出言阻止,“齐民无辜,强势镇压必引反扑,请殿下三思。”董承宣亦应和:“王子无旨募兵,有违祖制,请殿下夺王子之权。”
文懋卿抬手安抚,向二人道:“聿策募兵之权是父王给的,懋卿也无法收回。不过褚卿所言甚是,民乱情有可原,何至于出兵镇压。”
她转头对董承铎和张庆成说道:“庆成,传我命令,拟文书由承铎带去齐城,写明王子募兵乃天子亲自下旨,不过所募之兵,乃齐城守城之军,一同编军纳入夏官府司,俸禄暂从国库取银发放,一言一行当有利于百姓,不可莽撞。”
“殿下英明!”公孙一刹那间领会文懋卿的意思,立即拱手叫好。
这兵一旦进了夏官府司,还是文聿策的吗?那不过是文聿策募来的太女之军罢了。底下大臣面面相觑,深谙文懋卿的雷霆手段,不敢谏言。
董承铎一愣,领命道:“唯唯。”
下朝后,勐平君、叔齐君二人伴文懋卿散步。她颔首敛目,笑道:“懋卿斗胆一问,若有朝一日没有诸侯,二位当如何?”
叔齐君静静思索一会儿,道:“其实未必要废诸侯。”
见文懋卿一副求教的模样,叔齐君继续道:“诸侯之患,在于其军队、土地、财政独立,无异于小天子;若要除诸侯,动作太大,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实力,一定会联结起来对抗上元,不如保留其名头,暗度陈仓。”
文懋卿笑,眼中赞赏之意丝毫不掩,她说:“正是我所想。以齐王谋反罪除去齐诸侯都生出许多事端,遑论有功之诸侯?”
叔齐君见得她夸赞,心中愉悦,也是笑了:“殿下下诏,赐燕王良田美人,佳酿美玉,又拜他为仲父,正是看准比起权力,燕王更喜权力带来的利益,想迷惑燕王让他放松警惕,让他供殿下驱使。”
“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文懋卿勾唇一笑,“燕王好财宝,我们就投其所好,送他良田美玉,送他香车美人,象箸必不加于土鉶,必将犀玉之杯。至于宋卫……”
勐平君会意:“燕王比之宋卫,其势力犹如猎鹰之于鸟雀。若燕王屈于殿下,亦是对宋卫的压制,从此南边无忧。”
“这次齐城改制只是开始,土地、人民、兵权、财政,总有一日,我要从诸侯手中全部拿回来,无功者以血缘宗族享世代荫封的日子一定会在我手中结束。”文懋卿道,“齐城便是所有封地的未来,若它能安稳、繁荣,今后各地皆可废除诸侯、土地收归上元、推举官员、由官员上禀治地情况。”
“若华朝皆依此制,天子之权空前。”
“若忧天子妄政,三公皆可谏天子,非过不可罢免、不可滥杀;更可设太宰辅佐政务,高于三公,听命于天子,规劝天子。”文懋卿道,“可惜二公不愿为官,否则必是我左右太宰。”
二公大笑道:“真在朝中为官,功名利禄累身,只怕再难全心为殿下分忧。”
文懋卿一怔,随也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