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室友都睡了,黑暗的寝室里响起有规律的呼吸声。我掀开被单从床上下来,到窗边借着月光,小心翼翼打开阉割版的活点地图。
“我庄严宣誓为掠夺者守秘。”
空无一物的羊皮纸上迅速显出精美复杂的地图,我大致略过那些各学院休息室里挤成一片难以辨认的名字,眯起眼睛把地图拿远了点: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办公室踱步,阿格斯·费尔奇在五楼的一条走廊上飞奔,旁边的扫帚间里挤着两个不认识的名字……地下厨房外面有几个小人悄悄挠了挠一个梨子的痒痒,然后挨个进了厨房……
霍格沃茨的晚上倒是挺热闹的。我又细看了一遍那些不引人注意的教室群,终于在一间位于二楼拐角的小教室找到了穆尔塞伯、埃弗里和其他几个应该也是黑魔法小团体的人的名字,围着一张小桌子走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了一会,我还是放下地图,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老相片。
结霜似的月光拂过上面那些食死徒的脸,大部分人只要拿手指点一点,就会面无表情地走开,露出后面的人;除了被簇在中间的里德尔,哪怕稍微碰一碰,整张相片也会在瞬间,如同被腐蚀似的发黑。
尤金纳德是在他们的聚会附近捡到的……没有黑魔法……真的没有吗?我不由得想起那本里德尔的日记——谁知道这上面有没有伏地魔什么带诅咒的法力……我捻着照片一角,谨慎地把它装进那个装着迷情剂情书的盒子——这个盒子是我三年级时被拉巴斯坦带去博金-博克时买的,货架上它的标签是令人不安的“棺材:隔绝魔法与生物气息,物品藏匿者与销赃者的好帮手。注:请勿放入活物。”——原意只是买了也许藏点东西有用,如今关的居然是……
我叹了口气,把盒子压回书堆下面。
不管有什么魔法,压在里面吧。活点地图上穆尔塞伯他们的名字仍然在绕着桌子转圈,我犹豫一下,还是合上地图,钻回床铺。
被单温暖的黑暗覆上来,我对自己辩解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去管了,也没有用,只会让他们以后更谨慎……你不是救世主,这里还没有救世主。那个会结束一切的人,要在一些人……死后才能结束一切。你可以去救一些人,做一些事,但更多的你做不到。
……
我翻了个身。艾琳·科尔文在梦里迷迷糊糊地背起甘普变形法则五大例外,隔了一会,她已经从变形术重点背到了博格特主要生活环境。
另一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被吵醒的另一个室友扔过去一个枕头,终于停止了这场闹剧。
*
“莱莉?你看上去没睡好。”
早餐时间的礼堂人来人往。阿梅利亚从面前的吐司篮里拿了两片吐司,细致地涂好黄油,递给我一片。面包片温暖的香气传来,我摇摇脑袋接过来咬了一口。
今天的面包干巴巴的,我正想拿出水杯喝口热水,却在旋开杯口时后知后觉今早忘了烧水。
阿梅利亚皱起眉毛,递来她的南瓜汁。
“还摇头!连事情都忘了。喝我的吧,我喝过了。”
“唔……”我看着那杯南瓜汁犹豫。阿梅利亚叹了口气。
“今天只有南瓜汁了!明天起床早一点。”
睡不好觉开启一天的坏心情……我在心里唾弃了包括但不限于那个丢照片的食死徒预备役和食死徒头子一口,不情不愿地拿过那杯南瓜汁。
学生们吃早餐时总爱闲谈,声音温水一样煮开在四条长桌之间。几个女孩谈论着今天的课表,几只猫头鹰在礼堂上空飞来飞去,几根羽毛连带着信件包裹一起落到餐桌上。我往斯莱特林长桌看了一眼,穆尔塞伯、埃弗里……斯内普低着头翻着本厚书,旁边坐着爱德莱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一边喂猫一边时不时瞥向这边;我还没找到小巴蒂,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声。
“嘿,你好!”
一个有着浅色短卷发的女生在我旁边放下杯果汁。橙子清甜的香气传来,我赶紧多看了她一眼——掩盖眼睛不由自主往她手边橙汁飘过去的动作。不知道她是不是注意到了,但其实注没注意到都没关系,因为她显然就是拿着那杯橙汁来跟我——
“我是杰西卡·普尔!”她笑着把那杯橙汁推来,“莱斯特兰奇小姐,我们在草药课上见过!”
——套近乎的。
“……对。没错。”老实说,我应该跟所有同级斯莱特林都在草药课上见过。但她仿佛完全没看出来我的客套,那双圆圆的黑眼睛闪动一下,脸上笑意更深:“太好了!那你肯定听过我——”她脸上飞上一点粉色,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和詹姆的传言吧?”
我靠!
如果没有那杯橙汁,我现在一定拉上阿梅利亚有多远跑多远!
“我、呃,我不关心这种事。”
“是吗?那也没关系!我喜欢他,那些流言都是我传出去的,现在你知道了!”杰西卡低下头拿手指点了点嘴唇,然后才笑着继续说,“我听说你跟他有些交往,愿意跟我说说他喜欢什么吗?”
他当然喜欢莉莉·伊万斯啊!!!
心里这么想,我还是没把话说出口。那杯橙汁还在离我不到半米的桌上……
“魁地奇。”
“我知道!所以他才能救下我啊!”杰西卡笑眯眯地看着我,“还有吗?”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记得烧水。
“格兰芬多。”
“唔,格兰芬多也可以啦,早知道我以前就去格兰芬多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校袍,“也没办法,伊万斯确实赢了。”
?你们斯莱特林?为爱叛变?
学院凝聚力太差了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了。”我低下头,实在说不出、也不是很想记得什么“詹姆·波特的一百个爱好”,杰西卡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但还是飞快扬起一个笑容,把那杯橙汁递过来,从长凳边轻快抬腿。
“好吧,谢谢!我自己再去想想办法——要是当时救我的是别人就好了。嗯。”她说,“不过这样也可以,也许我追着追着就不喜欢他了!你知道讨厌鬼埃弗里最近失恋了吗?不知道?好吧,现在你知道了!”
她蹦蹦跳跳地走了。我看着她远去的绿袍子背影,反应了一会,赶紧把从刚刚起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橙汁拿过来喝了两口,清甜的微凉漫过干涩的喉咙。我喝完才有心情看向沉默的阿梅利亚,我们同时在对方眼里读到了相似的疑问。
“斯莱特林?”她问。
“是。”我答。
语言快过思考。
阿梅利亚摇摇头收好东西。今天的课主要在下午,她打算先去图书馆,而我还有魁地奇训练。我们在礼堂门外告别。周围也陆陆续续有吃完早餐的学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