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凡的母亲萧姨娘,素来尖酸刻薄,爱惹是生非,与慕母不睦已久,若慕思凡所言为真,恐怕前世之事便是萧姨娘在背后捣鬼。
慕思凡有些发怵:“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来,是找你要回东西的。”
慕云筝失笑:“我何时拿过你的东西?”
“自然是万贵妃给你的玉镯,那可是娘娘御赐的聘礼,你这个被扫地出门的货色难不成还要带着这个去道观不成?”慕思凡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着说着猫儿尾巴便又要翘起来。
饶是好脾气如慕云筝此时也有些薄怒,她刚想说话,一个男子却忽然出现。
慕云筝抬眸看向来人,原是自小与她亲近待她不薄的管事。
只见管事嘴角噙着无奈的笑,将两个少女距离拉开:“姑奶奶们都消消气啊,这青天白日在这吵吵嚷嚷的,一会叫老爷看到了,多难看啊!”
慕思凡冷哼一声。
“我看二位小姐便各退一步,都是一家姐妹,何苦争锋相对。二小姐,奴才替您将这玉镯摘下…”
管事自小便照顾她,待她几乎好过生身父亲,慕云筝心里对他也是十分敬重。既管事出面调停,慕云筝也暂且退让,不再与她争执。
知晓前世之事慕思凡不是主谋,此刻也不知道实情,慕云筝只觉再与她多费口舌也毫无意义。但有句话憋在她心中,她最终还是委婉说出口:“思凡,你既叫我一声二姐,我作为姐姐便还是有义务提醒你。太子妃之位看似尊贵荣耀,个中心酸却只有身居其位者知道,前路漫漫,还望你多加小心。”
言毕,一向爱与她抬杠的慕思凡竟没有回嘴,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然而,在场所有人皆未注意到的是,自慕思凡出现起,萧姨娘便一直在远处倚柱而立,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
慕云筝双手拎着粗布包裹,身穿一袭素衣白袍,墨色青丝仅用一根长发带斜斜绑一股侧辫垂于身前,简单朴素却更显出水芙蓉。
此处道观乃慕府所属,居住的皆是幕府所供养的女道,方才她已见过观主,并安排好了日后的住处,正是这处僻静院落。
道观离慕府甚远,是管事驾着马车一路将她送来,见了她最后一面。而慕母,自那天做出决定后便再未见过她。
或许,她真的不是慕家之女。慕云筝低头,心中有些酸楚。
“但一切既重新开始,便将不开心之事忘了吧。”
慕云筝摇摇头,想将心中愁绪甩出脑海,而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瓦白墙,中通一条碎石小阶直至一扇老旧的木门。
慕云筝一边走着一边瞧着周围,禁不住微微点头。
此处虽久无人居住,但可以看出长期有人打扫,到底也算是慕府的地皮,慕府对其还是相当上心的。
慕云筝走至房前,轻轻推开门,屋内装潢一如她想象中清简,确实担得起是清修之人的居所。
她方想往屋内深处走几步,门后却突然闪出一个黑色身影。
“啊!”慕云筝捂住心口被吓了一跳,睁着美目一抬眸便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慕云筝秀眉微蹙,不可置信看向他:“贺子规,这可是女道观,你怎会在此?”
贺子规双手抱胸,笑得轻狂,狐狸眼满是狡黠,抬了抬下巴示意慕云筝往敞开的纸糊木窗看去。
“……”
慕云筝有些恼:“好好一个公子,竟做这些梁上君子之事。”
慕云筝将包裹放至桌上,正色看向贺子规:“说罢,你今日来到底有何事找我?”
“慕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我正是有要事要告知于你。”
慕云筝见桌上有一套白瓷茶具,便从茶壶中倒了一盏热茶至杯盏中,递给贺子规。
“这只有一个杯子,将就点,边喝边说罢。”
贺子规狐狸眼瞪得浑圆,看着茶盏上冒出的滚滚白烟,有些语塞:“我喝了,你这杯子还要用吗?”
慕云筝微笑道:“烫一烫便是了,此处物什匮乏,你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需要我招待,我哪还有闲暇讲究那么多?”
慕云筝刻意在客人二字上加重咬字,惹得贺子规有些脸热。
他看着面前这盏茶,心中莫名感到欢喜,正准备接过时,却意识到异样之处,原本暖融融的笑眼霎时沉得几乎结霜。贺子规垂眸看向慕云筝,却见对方神色自若。
“你当真要我喝?”他克制着心中无名火,黑着脸道。
慕云筝尚未发现他的异样,抬了抬柳眉:“喝啊。”说完还又将茶盏推前了几分。
然而正是这推阻间,慕云筝指尖感受着从茶盏传来的温热的温度,又联想到那正好放在入门便可见到,如及时雨一般的桌上的白瓷茶壶,忽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贺子规冷冷一笑,正打算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慕云筝却重重地将茶盏摔在地上,温热茶水倾洒而出,润湿了青灰色的地砖。
“别喝,这茶…可能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