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怜看向沉思漪,意味深长,“我对栗姑娘很有信心,或许那一日无需等太久。”
栗酥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不是,哥们,你玩真的啊。
司衍怜答应得太过轻巧,她一瞬间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家不受待见的小魅妖。
忽然,司衍怜收敛唇边笑意,栗酥回身看过去,沉思漪双手握拳,一改先前兴奋又愉悦的表情,仿佛对什么不可置信似的。
司衍怜轻声问道,“《风河锦鲤图》的作画人是天宁派的杨一?”
“是、是吧?我有想到沉家或许树敌众多,特意寻了个身份背景干净的作画人……”
栗酥愕然地看着沉思漪闭上眼,紧闭着唇,如同在遏制喷薄的愤怒。
他或许是看见盖章,和杨一结仇?
沉思漪松开拳头,青筋拧起很是可怕。
他看向栗酥,语气平静,“谢谢栗姑娘,沉某想起还有其他事,先告辞了。”
沉思漪转身离开,栗酥忐忑,手肘推了推司衍怜,“他生气了啊?”
“虽是坊间传闻,但杨一师从天宁派晨老之前,师从西宁的安老,而安老早些年与沉父不和,因安老儿子见沉父妹妹几分姿色,借学画名义意欲轻薄,最终闹得并不愉快,成为沉家耻事。”
栗酥满脑子:谁?都是谁?谁又是谁的谁?
青衫身影消弭入夜色里,栗酥挠了挠眼下肌肤,应该没她什么事吧。
夜幕彻底降落,并无异样,栗酥放下心来。
也是,如果这都能盖锅到她身上的话,认定她含沙射影,是不是神经太敏感——
“沉思漪他【——】的是不是有病!”
夜半三更,栗酥垂死梦中惊坐起,咳血不断。
沉思漪大半夜不睡觉,琢磨着琢磨着就开始记仇扣锅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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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栗酥放下浓黑的补药,满血复活,屡败屡战。
场外林指导提醒,想勾引一个人,先勾引胃。
栗酥感慨,林家懂好多。
“你知道林家家训是什么吗?”
“我记得是‘和而不同’?”
林婉觅点点头,栗酥恍然大悟,五湖四海结交好友,获取知识,融会贯通,当真是大智慧!
“和而不同者,杀。”
林婉觅轻抿一口碧螺春,补充道。
栗酥:“……”
林婉觅拿出一黑色小瓷瓶,“还不从的话,别心软,我爹从小教育我,斩草要除根,不然以后麻烦大着。”
栗酥深感这教育和栗炎颇为相像。
天下乌鸦一般黑,四大家族没几个好人。
身为乌鸦后代之一,听人劝吃饱饭,栗酥怀抱二十万份感激收下毒药小黑瓶。
接下来的日子,很难说是栗酥惨一点还是沉思漪惨一点。
仿佛命中必有一劫难。
栗酥送沉思漪红豆甜糕,以示友好。
沉思漪红豆过敏,当场发作晕厥过去,栗酥吐血三升。
栗酥再接再厉,邀沉思漪赏荷作画。
当日暴雨骤降,连绵不绝,栗酥左右等不到人,干脆作罢,快乐摘两朵合欢花回去调戏小魅妖。
次日得知沉思漪风寒,他因不熟路去了另一花园,从天亮等到天黑,栗酥吐血三升。
再后来,栗酥捧着家里加急送来的族谱副本以证清白。
偏偏摘录人漏抄一页,栗酥左想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仿照笔迹加上去,自认为惟妙惟肖,绝不会被识破。
沉思漪二话不说,摸纸张冷笑,意有所指,“质地薄厚不同,两张纸调墨不匀,第一张笔锋融墨虽少,也不及第二张水分太多,或许两张非同一人所做。”
……
栗酥吐血三升:“他随便抓个人都能知道栗家还有个栗箐,他认死理不信,我还得怎么搞好关系!”
只不过这回,栗酥迎来最严重的一次伤害,五感弱化。
眼里啪嗒啪嗒掉,当真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一晚上哭哭唧唧的,看又看不见,听也快听不进,司衍怜为数不多的良心战胜了他想睡个安稳觉的欲望。
他握着栗酥的手,贴以上好治愈符箓,渡以灵力缓解她的疼痛。
为了让悲伤惊惧的栗酥安静下来,甚至贴心给她讲了半宿的小故事。
主要角色是魅妖和人,发生事件为魅妖吃人。
在魅妖上山吃了三十多个人后,栗酥闭上眼,安静地睡着了。
仅剩的良心用完,司衍怜将栗酥丢回床上,于书案前,提笔写字。
他记录每回偏逆预言发作的迹象,分析使用不同符箓与药物的救治情况,趁此机会尽快摸清反噬效果,总结规律。
到达弱五感的地步,意味着临近丧命。
笔尖滴墨于纸面,很快干涸,如同年轻的,即将转瞬消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