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沈星总结当时留下的自己。
细狗跑来找猜叔,说但拓跑回来了。
但拓为了不认命,拿了个定位器,在走山的时候贴在了毒贩的车上。
猜叔骂他,这种伎俩,毒贩如果发现不了,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又骂沈星做的计划太蠢了,以为带了个面罩,工厂的人就认不出他是达班的人了。
油灯跑过来叫但拓从后面留的小路跑。
猜叔说如果他想跑就不会回来了。
夏萤看到,猜叔颤抖着手,慢慢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等马帮道出现大量的毒品,周边国家就会联合缉毒,他要的是一锅端逻央!
沈星已经哭得两眼通红了,他质问着猜叔,总是不说,因为不说貌巴死了,因为不说但拓才会这么做!
毒贩来了。
明晃晃的车灯打在但拓的身上。大家站在门口。
猜叔说等等,自己来吧。他抽走了小柴刀腰间的刀。
猜叔对着走过来的毒贩说,瓦萨里。
毒贩看了看已经断了气的但拓。也回了一个瓦萨里。
焦黑的佛堂依旧矗立在追夫河边,三边坡没有奇迹。
她这只蝴蝶,到底还是没能改变结局。
夏萤那天蹲在沈星的窗台下,听到了猜叔的挽留,几乎算得上动人,软硬兼施。想要沈星留下来做接班人。她的护照也不在抽屉了,那是但拓最后留给她的。他那天在病房说,别对猜叔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说三边坡没有好人。
他叫她快回国。
举行加入仪式的那天晚上,他看到她最后吻了猜叔的裙边,还想着最后再去劝劝她。
但拓那天在竹屋外,坐在椅子上。给她讲了猜叔当时不是上山杀了吴奔一个人,他一个人一把刀,一晚上斩了九个毒贩的子孙根。
不论是为了爱还是尊严,他都不会让任何人骑到他的头上。
他这十几年把细狗放在身边,十几年都未再娶,就是守着当初的一句承诺。
你选的路太苦了。无论你喜欢上达班的谁,也许都不会那么苦。你却偏偏选了个最苦的。
夏萤开玩笑,那我选你呢?
但拓又老大爷看手机一样看着她,叫她清醒一点。
然后夏萤认真的说,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困住任何不爱你,你不爱的人。
那天临走时但拓说,活人是赢不过死人的。
站在但拓的尸体旁,夏萤想告诉他,那天没告诉他,自己从没想着赢过死人,遇上他是她第一次确认了自己会爱人,她爱的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她可以就这样跟在他身后,她并不需要从他身上祈求爱。所以哪怕只能每天看到他,她想要的,也就够了。留下由她心,离去也由她心。
那时她还以为日后有很多日子可以告诉但拓这些话。
一个母亲,一年的时间,失去了两个儿子。
但拓和貌巴的母亲,听到但拓没了的消息,仿佛心里早有预感,她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
她手里继续收拾着针线活,过了一会儿,只问了一句,他疼不疼?
猜叔那天晚上,把那把刀扔在地上,是因为他手已经颤抖到拿不动那把刀了,他老了,要咬着牙才能忍下逻央对他的步步紧逼。他想去佛堂向佛祖忏悔,向但拓忏悔。他是知道的,但拓有多恨毒品,他大可以让别人去走山的,但他还是让但拓去了,这个孩子,还没有结婚,才刚刚失去弟弟没多久,自己难道没想过他会做出什么事嘛?是他侥幸了,害他送了命。
他总想着手下只要听他差遣就好了,然后沈星大喊着说,就是因为你不说,貌巴才死了,但拓才死了。
对他那么忠心的两个孩子啊。
他老了,他错了,都是他错了。可沈星还年轻啊,沈星会比他做得更好的不是吗?
达班没人了。
是啊,达班没人了。
猜叔松开渐渐冰冷的但拓,默默往回走。
夏萤一边哭一边跟在他身后,嘴里对他念着,“他不会怪你的,他是愿意为你而死的,不然他不会回来的。”
他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夏萤又重复了一遍,
“他不会怪你的......”她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想要握一下刚刚握刀那只手。
“因为......”她刚要说因为什么,猜叔一把甩开了她快靠近的手,他皱着眉,眼睛还红着,表情隐忍着,冲着她摇着头,对着她做了一个别的口型。
他几乎就要站不稳,细狗一把托住了他。
别,是别说,别说出口。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她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