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慌慌张张放下碗勺,转身跑去合上门,故而未注意到背后少女神色的变化。
关好门,无风入门,薛云遥神色才稍稍柔和下来。她闭目扶额,说不上来方才的感受,总觉心里压了块一巨石,难以击碎。
“都是如月不好,未将门关紧,小姐责罚我吧。”如月跪下身去,颤颤巍巍地埋下头。
“无碍……”
“小姐责罚我吧,这样我心里才过意的去。”
薛云遥似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而后思索片刻,勉为其难般开口:“那便扣你些月例吧。”
如月连忙回答道:“好,只要小姐无碍便好。”她本就孑然一身,若只是扣些月例对她来说也无关痛痒。
因此,她愈发觉得小姐实在心善,不喜责罚,真不知之前要走的下人为何会惧怕小姐。
喂完药后,薛云遥便让如月先出去了。虽说如月千般万般想要留下来,但转念一想,确实不能影响小姐休息,只好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如月在门口守得极其认真。
……
而她的小姐,再次走到那开不出花的瓷盘前,凝望一片废土,倏地,弯眉浅笑,罗家的万贯家财,应是近在咫尺了。
自从听闻罗二公子罗长青命不久矣,她便开始了自己的算计。
罗家主母沈芊是商户之女,娘家家产无数,光是铺子田产每年的收成就足以养活一家人。沈芊为人爽朗,昔日曾高调扬言若其儿迎新妇进门,便能享余生富贵。
至于罗家家主罗玉成,虽说没有沈芊那么吸引薛云遥,但是听闻也是状元郎,如今官职在身,前途无量。
前些日子,薛云遥总是不经意地让府里的人知晓她对罗长青的爱慕之意,就等着罗玉成来府里找薛恒时,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而后,薛云遥便让采买药物的下人常去东街巷子里的铺子买,因为她知道,这是沈芊娘家的产业。一来一往,人言籍籍,薛云瑶心悦罗长青一事自然而然就广为流传了。
虽说薛云瑶只见过罗长青此人一面,其容貌并未留下多大印象,更谈不上什么真心喜欢,但她看重的仅仅是罗家家产罢了,故而只要能让罗家家主相中自己为新妇便可。
曾闻罗大公子罗长宁立誓不愿婚配,而罗二公子罗长青身患重病,几番被退亲,虽说那些小姐退亲理由婉转,但无一不嫌他命短,沈芊怒极,索性不再提亲。
而刚好此时,薛云遥主动表现了对罗长青的爱慕之意。众人皆知薛大人独女也是多病孱弱之人,如此一来,二人成亲确实合适。
想到这,薛云遥笑得眯起了双眼,喜上眉梢。虽说在府里父亲会给她银子,偶尔她也会克扣下人的月例,但她先前花费一大笔养了些“小宠物”,如今再拿出大笔银子买定心香到底是不够的。
薛云遥偏头,斜睨了一旁无多的定心香,嘴角落了下来,难免心里生出烦躁。她确实是用石粉抹脸涂唇来装病,但不知几时开始,她发觉自己忆起往事时总会怒火攻心,宛如绞痛,唯有定心香才让她能稍稍好转些许。
现有的定心香是她几年前偶然得到,但卖主只道日后再要便需千金就离开了,后来任凭薛云遥寻了多久都找不到卖主。
既如此,那便先攒下钱来吧,日后等寻到才有银子能买。薛云遥算着定心香用的日子,最快的法子只能是嫁给罗长青,尽快掌管罗家的财产。
薛云瑶望向一旁的玉佩,已不知在此放置了多少岁月。她走近细细揣摩感受,虽说每每看见玉佩时会莫名将其与罗长青联系在一起,但是心底隐隐感觉此物并非属于罗长青,而是另有其人。
至于究竟玉佩之主为何人,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就如手掌心的痣一样。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何人,便已成过往,现下她要面对的是明日宴席。她既要让罗长青能注意到她,又要维持自己的病弱之态,确实不是件易事。
但此次宴会机不可失,若能尽早嫁进罗府便是更好,因此她需得要好好准备一番。
薛云遥漫步走到屋里祈福的神像前,眼里含笑,低声道:“明日,势在必得。”
身后传来响动,薛云遥转过头,竟看到一向放置好的玉佩落于地上,虽无裂痕,但她眉头微蹙,总觉不是何好兆头。
门口的如月听到有稍稍大些的动静,赶忙敲门焦急大喊:“小姐可是出何事了?”
薛云遥回过神,不紧不慢地俯身将玉佩拾起,归于原位,淡淡道了一句:“无碍。”
事在人为,更何况,她不信天命。
薛云遥躺回摇椅上,恢复之前病弱的模样,唤了一声“如月”,吩咐不少事情,让其细心准备。
见如月走后,她望向窗外,思绪万千。
且看着吧,只要未到最后一刻,薛云遥都要为自己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