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翊无缘无故出现在崔府后院绝非偶然,若是真心要离开宁昌侯府,断然不会在后院偶遇正在争执的他们。
定是有人相邀。
回忆那日的情形,崔氏兄妹的神情也有些错愕,显然不是他们所为。若是如此,那便只有一人……
罗长青!
想起这个名字时,薛云遥都有些难以置信。若非千丝万缕都指向罗长青,薛云遥不会想到这一切会与那不问世事的孤鹤扯上关系。
若是把这场宴席当作棋子,萧翊到宁昌侯府并且支走崔瑾和崔映夜便是第一步,他们定然料到场面混乱时薛云遥会到后院来寻罗长青。
薛云遥垂下眸子,所以拖住她的崔南雪也是一步棋吗?不知为何,明知此人可能在害她,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仿佛心底始终对崔南雪有所亏欠。
究竟过去发生了何事?怎么没有半点印象了?
薛云遥扶额,苦想半晌都记不起丝毫,只好抽出心绪,继续回味之后萧翊与崔映夜的对话,以及那人故意落下的最后一句话。
看来萧翊是想表现出求赐婚一事是他所为,旁人听起来可能都会如此认为,但是薛云遥凡事都爱细想,故而愈发觉得不对劲。
瑞王现在风头正盛,需要稍稍收起锋芒,暗中行动,此时若提议赐婚崔家与薛家,岂不是正大光明地表明要薛丞相加入自己。
不对,他没有如此愚蠢。
一定有其他原因。
但为何萧翊未作任何解释,任由谣传四溢?莫非这些谣传对他有好处?
薛云遥虽百思不得其解,但终究知晓自己已被卷入局中。
竟敢让她入局,那就走着瞧吧。
至于具体细节,她自会查清。
……
另一侧的崔映夜倒是知晓缘由。
他淡定地擦拭自己的剑,气定神闲,全然没有任何担忧。
其实他早已分析出这场赐婚只是一场闹剧,因为太子党羽想要瑞王暴露野心。而萧翊之所以不做解释,是在试探薛恒与他自己罢了。
至于薛恒究竟会如何回应,他不得而知。
只是他心里清楚,宴席上他拒绝了萧翊的招揽,就想到会被反击。只是没想到,萧翊竟然是顺着别人的谣传将计就计,故意在走之前留下那句话,企图坐享其成。
剑的反光里是崔映夜淡漠的双眸。
萧翊以为崔映夜定不会被这场赐婚激怒,但说不定会被自己的手段震惊到动摇本心,答应做自己的幕僚。
崔映夜想到这就忍不住嗤笑萧翊的天真,起身出门,走到院里,轻轻挥剑,便引来一阵狂风,吹落了枝桠新叶。
动摇?绝无可能!
他可是崔映夜。
此生他只恨两人,一是害自己险些丧命的萧翊,二是害南雪坠河的薛云遥。
遥想过去种种,唯留恨于心间。
一朝重伤,一次坠河,多少苦恨,岂非三年光景能够冲淡!
若他真要为萧翊卖命,娶薛云遥为妻,也先要问他手里的剑答不答应。更何况,他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长剑一挥,冲破苍穹。
招招致命,道道利落。
“好!”阿池的声音响起。
他在背后欣赏了半晌,再次被小侯爷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都忘记自己昨日的伤痛了。
虽说崔映夜招式不如师父那么多,但如此年纪便有这么好的武功,真是奇才啊。
阿池初见崔映夜时,觉得此人虽长得玉树临风,但也就是个文弱书生。他,阿池,此生只服武功高于自己之人,区区权贵,还不会让他折腰!
但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因年少无知被崔映夜打得鼻青脸肿,见识其风采后,就算被崔映夜亲自送走,却舍不得离开了。
师父曾说要不耻下问,因此,这崔小侯爷,便是他崇拜的好兄弟了!
“崔兄,崔小侯爷,你教教我!”阿池拖着一身伤,嬉皮笑脸地跑向崔映夜。
崔映夜见到阿池的身影,转身就往屋里走。
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昨日路过见到薛云遥要收下那女乞丐时,便不肯认输般收下了阿池……
倏地,崔映夜想起什么般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奔向自己的阿池。
此人虽是天真没心眼,但收都收下了,自然要有些作用的。
他立在原地,抬起手,指了一条路给阿池。
“帮我一件事。”
阿池顺着崔映夜的目光看去,明显是出城的方向。刹那间,他心一凉,失望地垂下头,语气里掺着些许委屈:“崔兄,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须臾后,崔映夜轻拍他的脑门。
阿池抬头,只见崔映夜无奈到忍不住发笑,语气都放温和了点:“不是赶你,你若做好了,我自会留你。”
话音刚落,阿池便马不停蹄地转过身,朝着崔映夜指的方向蓄势待发。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展身手完成任务,好让崔映夜看见自己的才华,放心将自己留在跟前。这样便有机会能好好讨教一下崔映夜的身手了,若能得其指点一二,便是能完成师父的愿望了。
“但做不好,等着回来领罚。”崔映夜对着阿池的背影,扬声补充道。
“一定会办好的!”阿池边跑边说,步伐极快,一溜烟的功夫便快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