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遥再次睁眼,已然是在一间小屋。她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疼痛,大小伤痕仍未完全愈合。
崔南雪见她醒来,又惊又喜,眼泪也跟着笑容出来了,“云遥姐姐,你可算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薛云遥稍微动了动身子,在崔南雪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崔南雪回答:“那日有人打跑了恶人,这对夫妻见我们都受了重伤,便收留了我们,给我们治伤。”
薛云遥揉了揉眉心,慢慢回忆这几日的情景,说:“我好像有些印象。”
崔南雪点点头。
薛云遥想望一望窗外,却发现这间屋子没有窗,一扭头,脑袋的疼痛又传来,她扶着头问:“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足足两天三夜了。”崔南雪一脸关心,越说越心疼,“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薛云遥“啊”了一声,问:“你们都醒了?”
崔南雪颔首:“兄长与瑞王殿下醒得晚一些,昨日才醒。我伤不重,当天便醒了。”
薛云遥诧异:“我竟昏迷了那么久,原来我才是身子最弱的那一个。”
崔南雪笑着理了理薛云遥的乱发,柔声说:“醒了变好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崔映夜急促的声音:“南雪,是云遥醒了吗?”
崔南雪轻笑,没有先去开门,而是对薛云遥说:“你瞧,我哥多关心你。”
薛云遥也跟着笑,轻轻推了推崔南雪说:“你快去开门。”
就在崔南雪起身,往门走去时,薛云遥瞧见屋里点了一种香,她用力呼吸,却闻不到任何味道。
薛云遥还没时间多想,崔映夜的脸就出现在面前了。
他的嘴角还有伤口,像是一扯就会裂开,流出血来,现下却顾不上那些,只是一直在问:“薛沅沅,你可算醒了,身子可恢复了些?还有何处不舒服吗?伤口还疼吗?”
薛云遥见崔映夜嘴角裂开渗出血的伤口,心底一软,下意识地抬起手,抹掉了他渗出来的血,浅笑说:“我没事了,恢复很多了,还有些疼,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崔映夜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眼里的焦急少了些许,“幸好我们遇见了救命恩人。”
“是啊,太感谢他们了。”薛云遥点头。
接下来几日,那对夫妻都好生照顾他们,大大方方地给他们吃食,给他们抓药来养好病。
哪怕他们身上没有半点金银,也不曾驱赶。
那对夫妻看着老实敦厚,常常说那句:“养好病再走,不急。”
虽说只让他们好好休息,但崔映夜与萧翊常常同陪他们一道种菜,薛云遥与崔南雪就坐些针线活。
单纯的少年,只想要力所能及给那对夫妻一点回报。
慢慢地,薛云遥也能接受此地了,除了奇怪的香,倒也没有半点危险的地方。
可是——
野兽若是戴上面具,混在兔群里。
就意味着,危险无处不在。
比如说。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交谈的话里,无意间流出的信息。
在许多次薛云遥脑袋的眩晕后,常常忘却一些之前的事情。
在多次食用饭菜与汤药后,病却一直不见得好。
从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陌生人好。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想要逃离时,已经来不及了。
在路上,萧翊为帮助他们逃离,被人击晕,彻底不能反抗。
剩余三人,再次被逼在悬崖边,前方已然无路,他们只能躲在草丛里。
到了悬崖境上,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就是一个局。
歹徒追杀,恰巧被救,遇恩人收留治疗。
一个为了让他们成为傀儡的局。
那对夫妻摇身一变,成了歹徒的人。
那群人提出条件:“只要你们答应为主上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但少年就是少年。
年少轻狂,哪怕遍体鳞伤,也敢于面对所有困难。
他们三人躲在草丛里,围在一起,互相给予力量。
身后是万丈悬崖,面前是数不尽的恶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
薛云遥抓紧崔南雪的手,叫她不要害怕,轻声说:“没事的,只是可惜没多吃口桃花酥。”
“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我们还会是好朋友。”
崔南雪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对上薛云遥故作坚强的面容。
那一刻,她松开因为不敢发出声音而咬紧的下唇。
就在一瞬间,最胆小的人做出了最大胆的决定。
崔南雪猛地站起身,没有回头,没有犹豫,没有畏惧,径直冲向了那群恶人身边。
那个连说句话都会脸红,羞怯地埋下头,不敢多言的女孩。
现下却在一群人面前大吼:“我在这呢!”
连声音都在抖。
薛云遥跟着站起身,想要去追上崔南雪,急得眼泪直掉:“你快回来啊——”
可她唯一看见的是——
崔南雪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抓住那对夫妻的手,一起掉入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