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遥伸出手,摸了摸眼角,确实一片湿润。
她在如月搀扶下从榻上坐了起来,用手帕擦干眼泪,回想梦里的经历,确实流了不少泪。
大抵是在萧翊被击晕的那一刻。
又或者是崔南雪掉下悬崖的那一刻。
也会是再次知晓温听雨死讯的那一刻。
难怪宋无眠不让她想起,原是太苦了。
但也是因为想起了,薛云遥才知道了宋无眠的苦衷,之后可要好好感谢一番。
倏地,薛云遥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崔映夜,问:“崔映夜呢?”
如月有些不太高兴地说:“小侯爷说早晨出去一趟,到现在都没回来。”
薛云遥“哦”了一声,现在的崔映夜兴许也是失忆了,定是不关心她,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可她并不知道,另一头的崔映夜,也找到了所有回忆。
是掳走薛云遥的面具人,再一次劫走了崔映夜。
说到底,也算是崔映夜自己跟上的。既然碰上了,他便不能轻易放他们走,但需要速战速决,因为家里面还有薛云遥。
因为他已经猜出,这便是那日劫走薛云遥的人,所以跟了上去,想探究一二。
面具人藏得过薛云遥,但对于崔映夜,一眼便识出了。
崔映夜行礼,唤了句:“静慈公主。”
面具人脚步一顿,微微勾唇,取下面罩,勾唇一笑,问:“你如何认出本宫的?”
崔映夜依然埋着头,保持行礼的姿势,问:“回京城这些时日,我也并未闲着。”
静慈公主觉得有趣,说:“崔小侯爷,看来你记忆没消干净啊。”
“只是你忘了你妹妹与薛小姐,单单还记得本宫,难道本宫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顿时,她大笑,笑声里全是玩味。
崔映夜也没恼,接着说:“殿下假死一举,让崔某佩服,定是不会忘记。”
静慈公主收起笑容,将匕首抵在崔映夜的脖颈上,划出一道小伤,冷脸说:“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谁走漏了风声?”
崔映夜没有畏惧,淡定开口:“静慈公主让我找回记忆,我便告知与你。”
静慈公主眯了眯眼,将匕首收了回去,嗤笑道:“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崔映夜说:“因为你想知道真相,我也一样。”
静慈公主勾唇,燃起香,说:“你与薛云遥,还真是一类人。”
在烟雾缭绕的马车上,崔映夜找回了从脑海里消失的回忆。
崔映夜捂住心口,让自己恢复心神,忍着剧痛,额间冒出细汗,说:“那年,你为什么要设局?”
静慈公主依然冷着脸:“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
见崔映夜思索的样子,她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说:“你脑子那么聪明,自己猜猜?”
“因为萧翊。”
“不完全是。”
“因为想要得到一些朝堂上的消息。”
“也不完全是。”
既然回答得如此模棱两可。
那么崔映夜大概是猜到了。
“因为想要权力。”
静慈公主没有说话。
其实压根不用等静慈公主的回答,光是这片刻的犹豫,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良久后,静慈公主将匕首放在眼前,像是自问自答似的说:“你说女人为何就不能干涉朝堂之事?”
“明明本宫才最是博学,饱读诗书,了解百姓,可偏偏只能是我的弟弟做太子。”
崔映夜:“所以,你想利用我们,来助你完成大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静慈公主笑得疯颠,“那日你们突然闯入本宫的地盘,刚好那日做了这种让人会失去记忆又可能会失控的香,那便让你们试试。”
崔映夜一听这话,气得红了眼,恨得咬牙切齿,说:“可这样搭上了我妹妹的命。”
静慈公主说:“那又如何,本宫完成大业的路上,总要有人铺路。”
崔映夜情绪激动:“可明明还有更好的方式!”
静慈公主怒吼:“没有更好的方式了!凭什么你能做官,本宫就不能!本宫的弟弟一事无成还能做太子,本宫就不能!”
崔映夜深吸一口气说:“有更好的方式,我会答应你,尽可能实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不可以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你能帮本宫什么?”静慈公主嗤笑道,“就凭你?”
“就凭我。我能助你入朝为官,接下来的路,相信你能不用害人,依然能做得很好。”
崔映夜语气坚定到让静慈公主都有些犹豫,旋即,她清醒过来,说:“可是本宫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此话怎讲?”崔映夜蹙眉问道。
“瑞王已经开始行动了。”静慈公主冷笑一声,“还有,你真以为本宫如此好骗,就那三言两语就想劝动本宫?”
崔映夜心尖一颤,总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留了一句话给静慈公主后,猛地跳下马车,仓促往回走。
有黑衣人在马车外问静慈公主:“可要去追上?”
静慈公主收回笑容,语气悠悠:“不用了。今非昔比,现下,还真不一定打得赢他。”
她望向窗外,回想崔映夜走之前的那一句话。
“太子殿下一直都知道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