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童舒,亦懂得把这些破绽一个一个的串起来,然后再得出一个“并不被信任”的结论。
这个结论压弯了童舒的腰,压皱了童舒的眉,也压疼了童舒的心。
更重要的是,有可能也会压垮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自己的爸爸当时在大西北摔骨折的时候,杨琦安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你别慌,童舒,我先飞过去看看情况。”
她还说:“你信我,我一定把你爸好好的带回来。”
童舒信她了。
但是,她信自己吗?
如果信,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如果不信,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只要是牵扯到感情的问题,大部分都如乱麻一般。因为里面有太多的主观性。
这种主观性会让人胡思乱想,会让人不自信,也会让人害怕,从而通过不可理喻的争吵和并不体面的行为,来掩饰内心深处的畏惧。
怕,是源头。
而爱,是源头上的那块冰山。
冰山融化之后,才有了源,然后再变成流,变成河。才有了源源不断的,以爱为牵绊的感情。
杨琦安的感冒还没好透,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一两下。
所以,胡思乱想的童舒被客厅传来的咳嗽声,震醒了。
聊天的对话框还挂在电脑上,童舒从一开始就没想当做看不见。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去粉饰太平的人。
她叫了一声“杨琦安”。
有点哑。实际上没出来太大声。
接着她又清了清喉咙,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用指甲弄出来的,深红色月牙印,随意的搓了搓,又开口:“杨琦安。”
“怎么了?”客厅里的人扬声回了一句,但似乎并没有起身进来的打算。
于是童舒又声音大一点的回了一句:“你进来一下。”
这次客厅有动静了,穿拖鞋的声音、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的声音,以及,拖鞋踩在地板上声音。
杨琦安很快的走进来,边迈步子边说:“怎么了?想喝水吗?不然喝点酸奶,昨天打开的还在冰箱里。”
再然后,就对上了童舒通红的双眼。
杨琦安有点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走到童舒身前,抬手想要去碰童舒的眼睛。
还没碰到,童舒做了一个明显的往后躲的动作。杨琦安没在意,手又往前探,童舒又躲了一下。
椅子不太情愿的、被动的往后挪,发出并不太让耳朵舒服的声音。
杨琦安愣住了,手就僵在半空中。缓了缓,开口问:“你,怎么了?”
童舒抬头,用眼神示意杨琦安看电脑,说:“有想要解释的吗?”
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童舒,杨琦安有点卡壳。磨磨蹭蹭好久,才憋出一句:“我本来早就打算给你说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杨琦安,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做饭,一起睡觉……”
言下之意,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机会,一直拖到今天都没有说。
还有,这个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发生了多久,你是没找到机会跟我说?还是,压根就不想说呢?
“我……童舒……我不是不想说……”
“我是,不知道怎么说……”
“这个事儿,它……它……它真的不好说。”
杨琦安有点急,想说的话很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童舒敛了敛情绪,让眼睛看起来没那么红,深呼吸两次,还是直直的望着杨琦安,没吭声。
有了上次的经验,童舒才确定面前这个人,有些时候自以为平静、自以为温柔的等,是没有用的。
这个人需要适当的逼,尤其是她顾左右而言他,犹犹豫豫半天,都围绕着重点做铺垫,而闭口不谈重点的时候。
其实有一些时候,杨琦安是不能直视自己内心的,尤其是牵扯到原生家庭。
童舒自认为已经给了杨琦安足够多的爱,虽然她也知道原生家庭带来的疮疤可能是永久性的,但她从不吝啬于给与。
自己因为爱那个人而产生的丰沛的爱意,以及自己父母能够带给杨琦安的关心,童舒希望这些都能够尽可能的去弥补一些东西。
事实上,却总有一种事与愿违的意思。
提到原生家庭,杨琦安还是像被蝎子的毒刺蜇到的样子。
只顾着疼,不知道向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