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陆寻闻声下意识的转头看过来，风拂过薄纱，露出咬着红色玉钗挽长发的半边侧脸。

他蓦地一愣，似乎有什么在心里发芽。

很多年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看到这样的侧脸，永远只是右半边的脸。

因为那个人的左眼只有一个可怖的深坑，长年累月不是戴着眼罩就是用绷带缠起来。

不管是和谁说话，她从不敢正脸见人，只侧着头，将完美无瑕的半边侧脸对着别人。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她不曾被毁去一只眼睛，她的正脸会是什么样子，也从没想过，他们时隔八年再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林雾挽好头发走出来。几缕碎发就那么随意的在鬓角飘荡，带出旖旎慵懒的风情。

江溯年也换好了衣服，竹青色的窄袖长衫穿在少年纤细修长的身上别有一番少年侠客的洒脱和风骨。

店中人都不禁看出了神，江溯年一眼看到林雾，眼睛一亮，真诚赞叹“姐姐你也太好看了吧！红色真的好适合你啊！”

谁会不喜欢被夸漂亮呢？

林雾眼梢微挑，那张本就浓墨重彩的秾丽脸庞瞬间生动无比，带着几分‘你小子有眼光’的自得和娇嗔。

真的很美。

陆寻静静看着她，一身红裙宛如盛放的红玫瑰，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不似从前总是苍白消瘦，脸上带着难以消解的愁绪和忧郁，时常让他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是一朵苍白即将凋零的花。

江溯年一边夸一边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姐姐，我们哪儿有钱啊？”

“有啊。”林雾丝毫不慌，反而游刃有余的摸出一块绿核扔给老板娘，笑问“这些够吗？”

老板娘一把接住看了一眼，脸上瞬间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殷切的笑道：“够的，这可太够了，承蒙惠顾，欢迎再来。”

林雾矜持的点点头，顺手从架子上捞了一把绣着杜鹃花的团扇，招呼大家走了。

虽然卫凌三人头发短的很，但是挑的也净是些黑色白色的素净衣服，倒是不突兀。

江溯年的头发略长一些，刚刚在肩膀下面一点，但是少年爱美，自己挑了根银灰色的丝绦在发尾束了一道，宛如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

五人个顶个的养眼，走在路上堪称回头率惊人。

林雾对那些频频看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目光沉定，打量着周边的建筑，认真的听着耳边的叫卖声，从中感受风土人情。

其他人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看江溯年没心没肺的真逛起街来，忍不住也跟着看了过去。

江溯年年纪小，生得又好看，没多一会儿就跟商贩们打成一片，掏出铜钱准备给人算命。

林雾从街头走到巷尾，指尖转着团扇，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瞳微微垂着，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笑来。

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卫凌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个拉一个的将人拽了回来。

“林小姐，你看出什么了吗？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几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她，隐含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和好奇。

林雾指着最高的楼道：“先去那里吃个饭吧。”

哈？卫凌瞪大眼睛，差点就要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时候，明明知道时间紧迫，怎么还有心情去吃饭呢？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上一次带人进来的时候，都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满城追杀，哪像现在，又是买衣服又是逛街的。

邺城最高的楼名叫清欢一壶楼，总共九层，既是酒楼，也是瞭望塔，能够看到百里之外的动静。

林雾带着人直上七层，点了一壶茶，四碟茶点，位置靠窗正好能够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

到了现在，其他几人还是不明白林雾想干什么，也完全没有从逛街发现什么线索，这让他们很是着急和羞愧。

“急什么，这是个剧情本，你们着急也没用。”林雾淡淡的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刚想喝茶的陆寻注意到这个细节，又默默把茶放了回去。

“这茶有什么问题吗？”江溯年不解的看了一眼，茶汤清亮，香气悠远，是很好的茶。

掏出铜钱先卜一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