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早没了方才的张狂,写满了恐惧与绝望,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颤抖:“父皇……这都是儿臣一时昏聩,全是张进保他们教唆儿臣的,说,说您早已对儿臣不满,要废除太子之位另立旁人,还要弄死儿臣全家,儿臣这才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儿臣知错了,求您饶儿臣一命!”
“事到如今你还敢妄言狡辩!”顺帝情绪激烈,浑浊的目光中写满了愤怒与失望,痛心疾首道:“朕自打立你为太子开始,一直对你寄予厚望,悉心栽培,你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今还妄图将罪责推给他人,你的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顺帝说到此处,猛地一阵剧烈咳嗽,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他下意识扶住身旁的太监,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努力停直腰杆,缓缓道:“若不是你三弟及时察觉,告知于朕,朕恐怕今夜便要命丧你手!”
三弟……
刘启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回事如何知晓此事的,他慌乱之间抬头,瞥见不远处的屏风前的刘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却见对方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转瞬即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他心间。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念头,父皇子嗣不多,自己如果倒下,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储君!
刘启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他突然间崩溃,眼眶通红,歇斯底里的大吼:“刘回,你这个低贱下作的东西!平日里装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本宫还真当你老实本分,没想到全是算计!”
“够了!事实俱在,还敢污蔑他人。”顺帝满眼失望的摇头,寒声道:“将太子即刻贬为庶人,幽静于景山东果园,终生不得踏出半步。还还有,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此次叛乱的幕后同谋,一个都不许放过。”
早已侍立在后的刑部尚书忙抢上前,跪地领命:“微臣遵旨!”
前锋营统领一抬手,几位禁军忙上前夹起刘启便走,刘启疯狂挣扎着:“父皇,父皇知错了,求您饶儿臣一命吧!”
但顺帝却仿若未闻,只是默默的闭上双眼,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刘回快步上前,双手虚扶着顺帝,轻声开口:“父皇,这场闹剧总算平息,您操劳过度,儿臣扶您先去歇息吧。”
顺帝闻言,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了他的搀扶,只是淡淡的说:“无妨,朕还能撑得住。”
刘回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仿佛没有察觉到皇上的拒绝,轻声应道:“儿臣晓的了。”
原本冲进京城的骁骑营因前锋营统领的倒戈,导致太子一党原本部署好的防卫瞬间乱成一盘散沙,驻在城外的前锋营五万兵马收到信号立即进京勤王,最终,叛军在前锋营的勇猛厮杀下节节败退,最终被镇压了下去。
太子造反,京城哗然,流传四起,顺帝震怒不已,下令彻查太子一党极其背后同谋,绝不股息。
太子的造反被镇压下去,京城再次恢复了平静。
工部连夜会同顺天府清理京城各处街道,修缮房屋。
第二日,被从宫里放出来的元清衍小心的绕过那些推着推车,或者拿着扫帚铲子的衙门里的人,回到了元府。
一家人接到消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看到元清衍的马车驶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元汐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爹,您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在宫里受苦了。”
元清衍摆了摆手,神色疲惫却难掩欣慰:“傻孩子,能有什么苦,都过去了。”
“爹!”元朗再也抑制不住,几步上前紧紧抱住父亲,哭着说道:“爹我跟妹妹都担心死了哇呜呜呜呜。”
元清衍微微一怔,往日严厉的面容此刻柔和了不少,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没有像往常一般呵斥他的失态,声音略带沙哑却满是温情:“傻小子,爹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别哭了。”
沈微兰站在一旁,眼中含泪,笑着说:“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一家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屋内,侍女们飞快的将早就准备好的温热毛巾递上,另有几个侍女迅速在桌上摆上精致的茶点,沏上热茶,袅袅茶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内。
“对了。”元清衍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一边擦着脸,一边随口问道:“昨日家里怎么样,你们没被吓到吧?”
元朗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凑上前说道:“爹,你可不知道,昨日全家能安然有序,全靠妹妹的周全安排!昨日听见外头的喊打喊杀声我们都快吓死了,差点乱成一锅粥,倒是汐儿不慌不忙,一边安排壮丁守卫,一边准备全府的吃食,三两下就把府里上下安排的妥妥当当!”
“哦?”元清衍停下手中擦脸的动作,看向元汐,眼里多了几丝惊讶与欣赏,感慨道:“竟有此事?我女儿可真令爹爹刮目相看,原本以为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这么有能耐。”
元汐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刚想谦虚几句,就又听见元朗接着说:“还有还有,爹爹,后面那个谢……”
话还没说完,沈微兰突然提高声音,急切的打断道:“好了好了,先不说了,你爹爹刚回来,肯定累坏了,先让他好好歇歇。”
这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元朗张了张口,望着沈微兰的脸色,到底没敢再出声。
元清衍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昨日还有人来咱们府上?”
沈微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知怎么,她没敢看一旁的女儿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搪塞道:“没什么。”
“吟香。”沈微兰赶紧使唤一旁的侍女:“去给老爷添些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