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渊”醒来时在一个私人病房,好几个医生围了他的病床一圈。
模糊的记忆里他们都是联盟科研人员里最顶尖的那几位泰斗。
虽然看上去这几位年龄都大差不差,但实际上其中不乏已经几百岁的老博士,最年轻的应该就是萧浔了,但是对每位的印象都算不上深刻。
可能伤这一次他确实忘记了太多事,甚至连自己受了什么伤都记不太清了。不得不说他们的医疗水平确实高超,除了有些头痛乏力之外他实在没感觉到什么明显的伤痛。
“再观察一个星期左右,就都没问题了,”大概是看萧浔久久不愿开口,最终还是莱纳德和“于渊”大致阐述了情况,“但是鉴于上将你大部分记忆流失和长期昏迷,观察期结束后会有一位老师对您进行长期的全面指导......”
“老师?是谁?”
“于渊”的嗓子还有些沙哑,这是太长时间没开口的结果。
“我保证那是最了解您的人,他曾经就是您的老师。”
可不吗,基因都是同一套,以前于渊什么样他就什么样,绝对是最了解他的人。
“于渊”没再说话,脑子里记忆很混乱,他不太记得老师这号人物,再加上头疼实在有些难受,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就闭上了眼整理自己好像被巨大台风摧残过的思绪。
就连一片狼藉,满目疮痍都没法形容他的脑子里现在有多混乱。
嗯,他记得他是于渊,是联盟唯一的上将,今年三十六。
异种入侵,人类抵抗,他曾经战无不胜。
大概三个月前和异种打了史无前例的一仗,赢了,但是折损严重。
自己重伤了,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诡异的很,一些战争和一些会议的方案他记得还算清楚,但是除了工作之外的,各种人际关系,他却是一点印象也无。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亲人,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朋友,病床旁边围着的没有亲友只有各位德高望重的医生,就好像他生来就孤身一人。
各种记忆杂糅在一起,乱得一塌糊涂。
在一堆混乱的记忆里,昏迷时梦里的一张脸格外清晰。
一张苍白的,瘦削的,却又和他几乎一样的脸。
那是一张把病痛具象化的脸。
有些沙哑的声音温和地说着些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但确实是一堆满是血腥和惨叫的战争和一堆夹杂着明枪暗箭的会议和颁奖典礼里唯一算得上美好的梦。
他是谁呢?
或者只是梦见昏迷时自己的样子和自己说话吧。
“萧,刚刚的话应该是你和他说。”在退出病房后莱纳德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萧浔轻叹了口气,他其实理解他的想法,但有些事,不是自己一直都能替他拦下来的。
“我知道,”萧浔垂了垂眸子,“我只是实在没法对他毫无芥蒂。”
“他可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替代于渊的——人。”
萧浔又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办法对自己打的一口棺材说话,这太怪异了。”
莱纳德沉默了,他能够理解,所以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不难理解萧浔把“于渊”比做于渊的棺材。真实的棺材或者墓碑无非就是在一个人死后被赋予了他名字的新的象征。即使里面躺着的人早已经魂归天际,甚至血肉腐烂为泥只余枯骨,但是别人人可以对着他的墓碑或者棺材顶礼膜拜,把之前的过往,责任,爱恨都寄托在这口棺材上。
但往往打棺材的人做不到这么寄托,因为是他亲手把一堆木板打成了一口棺材,他没办法忽略它曾只是一堆木板的事实,自然也就少了很多对棺材的幻想。
其实这么看来,“于渊”确实是于渊的一副棺椁,而且是萧浔亲手打造的。
他见证了“于渊”还只是培养皿里一个细胞的状态,也见证了他从细胞被定向增值变异到“成为”他挚友的过程,他做不到不排斥,也做不到拿他来替代于渊。
但他还是说,“我会尽量。”
尽量接受他,他不想让于渊前功尽弃。
这几天于渊在这边的私人住宅过得还算惬意。
政府不会在这种事上亏待老将,更何况他还得指导“于渊”,另外,他的保密工作非常重要。
于是在常年封禁的生态保护林里有了一座别墅,和一条通往郊区最外缘的地下隧道,是刚敲定克隆计划的时候,为了他重伤但活着的情况就开始准备的,而科勒最好的基建队速度和质量都是一流。
别的不说,环境绝对是无处可比的,窗外松树郁郁葱葱,远眺还能看见领城麦都的雪山顶,旁边还有条涓涓的小溪。
完美的修养圣地。
虽是两层的屋子,但当时鉴于于渊还可能腿脚不便,所以还是装了轮椅专用的电梯,速度慢些,但是稳啊。
但此时的于渊还在研究萧浔给他的小居家机器人。更主要的是看着满目狼藉的厨房无语凝噎。
“阿鲁,你还是别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