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声音听上去还年轻,但估计长生快到期了,应该有四百多岁了吧,不管怎么说,老师真的是个慈祥又博学的老人。
“这星期,去见见阿喀琉斯。”于渊终于想起来正题,“已经到了你们该重逢的时候了。”
“他修好了?”
“嗯,还加了个王者核心,所以得重新做一次精神匹配。”
其实不用,只是因为“于渊”没和阿喀琉斯精神匹配过而已。
于渊感觉和“于渊”这么几年相处下来,他都快能去职业编故事了。
——周日,莱纳德亲自来接的“于渊”。
“紧张吗?”莱纳德给他递了一杯水,冰块漂浮在水旋中,和杯壁碰撞发出脆响。
“加了什么?”
“于渊”与莱纳德实在说不上熟悉,尽管老师和他絮叨了很久这位看起来相当年轻但其实四百多岁的老先生之前有多么照顾他。
但不熟悉就是不熟悉,他几乎没有和莱纳德相处的记忆,不信任才是一个久隔于世的人最本能的反应。
毕竟他在训练室的几年时间里,他都只和老师交流过。
“别担心,只是待会做精神配型需要的辅助药物,你以前也喝过的。”莱纳德笑的很和善,深蓝色的眼睛平静而友善,的确是很容易得到信任的样貌。。。。。。。。。。。。。。。。。。。。
“于渊”为刚刚自己的无礼而感到抱歉,垂了垂眸子把水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他觉得这时候开口道歉有些奇怪,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抱歉。”
莱纳德听到这声道歉不禁一怔,随即就笑开了,“还真是生分了,早知道让你老师给你放两天假带你出来和我们这群人聚一聚,你和他到是熟络了,结果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玩笑开的恰到好处,“于渊”也跟着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进度好像确实很赶。”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车内尴尬的气氛被缓解了许多。
莱纳德是个健谈的人,多数时候还是他在讲,讲些于渊小时候的事,这些是于渊没跟“于渊”讲过的。
一是作为“老师”,和他有接触的时间至少也应该是二十岁的时候,再往前也不好说了,其次,于渊也不好意思。
“过去几十年了我可都记着呢,你小子当时撺掇萧和你一起偷你父亲白酒喝,结果抱着琳娜哭着要找妈妈,还和萧打了起来,争琳娜是谁的妈妈......哈哈哈,你们那时候才八九岁,现在想起来真是怀念啊。”
“于渊”听着一阵脸红,这就是被人翻黑历史的感觉吗,简直就像是已经被他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回忆突然被挖出来鞭尸一样尴尬得绝望。老师也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只说过一些在学校的事。
但的确,莱纳德讲了“他”一堆黑历史之后,好像突然就与他熟络的许多。代价就是“于渊”的耳朵快要熟透了。
说着,莱纳德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现在你们俩都大了,又这么久没见,萧又是那样的性子,恐怕也没有以前那么要好了。”
“于渊”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他对萧浔的印象也不多,他又是失忆,又是在训练室和外界失联的这几年,曾经再要好的朋友也没必要强求些什么。另外,大概是失忆的原因,他并没有觉得很遗憾。
就好像本该如此。
但是想起来刚刚莱纳德在车上说的桩桩件件糗事大多都和萧浔有关,多数时候都是共犯,在科研所见到萧浔的时候,他莫名笑出了声。
然后得到的就是萧浔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的确是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莱纳德口中的小孩子联系在一起啊。
“施华,你带他去。”萧浔没理会他的异常,平静地向下属交待,然后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于渊”跟上她。
关于阿喀琉斯的一切项目都是萧浔负责,这次精神匹配也不例外。
毕竟是他亲自带团队研制出来的机甲,没有人比他更有话语权,就连莱纳德也不例外,在阿喀琉斯的项目上,萧浔有绝对的掌控权,而这,是于渊赋予他的。
还是那句很熟悉的话,“我只信你。”
“会有一些痛苦,你要做的是把它驯服,明白吗?”萧浔的声音通过传声器和他下最后通牒,“准备好了,就开始。”
“于渊”穿戴好了所有仪器,对着摄像头颔首。
没有倒数,萧浔直接启动了链接搭桥。
这让别的同事都很震惊,这样的失误一般......哦不,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萧浔身上。
“头儿......好像没倒数,上将他没问题吗?”
萧浔一怔,捏了捏眉心,“抱歉,”他看了一眼显示屏中“于渊”的状态,神态还算平稳,“不会有事。”
他以前不会把情绪带进工作,今天是他失态了。
“于渊”感受到自己的核心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磁场,黑雾弥漫,道路嶙峋。
这不会是个好驯服的家伙,他并不确定自己要找到它的核心需要多久。就算找到了,驯服它,又该怎么做。
他的精神核心还是那只黑猫的形象,沿着这条小路尽可能快地走着,时不时有一些黑色的半流体攻击他,黑猫行动灵活,躲过去也还算轻松。
但是马上他发现了不对,这是一条死循环的路,但除了这条路,其他的区域都被黑雾掩盖着,处处昭示着未知的风险,但他也清楚,他必须走进这团雾。
而雾里,是一片漆黑。
这种漆黑与现实中的黑暗不同,在精神磁场里这几乎可以算是精神污染的程度,当漆黑将精神核心萦绕,那就是一种极致的绝望还有对未知无穷无尽的恐慌。
阿喀琉斯真的很会找人弱点。
“于渊”只受过很短时间的精神特训,这样极具针对性的攻击,他能做到的,只有拼尽全力地坚持着不能在这种时候精神崩溃,除此之外,他只能茫然无措。
他只能做到这样,茫然,无助,却又已经拼尽全力。
在他几乎精疲力尽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缕微芒。
是的,那是一只白色的信天翁,白色的羽毛在这样极致的黑暗里泛着微光。
就那样出现视野里,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像是流星,留下一道微弱的光轨。
像是那万亿年前一片混沌的宇宙,出现了大爆炸的前兆,或者说,出现了一个破开混沌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