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天被落日烧的通红,回荡着学生的欢声笑语。
尹熠锐离去停车场的路隔着几层楼,清晰地能看到的正谈笑在路人。
屈轲与梅依寒分别抱着桶与箱子,即便如此,屈轲似乎在说着什么。
像是说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梅依寒微微侧头,瞪了屈轲一眼。
尹熠锐眸底暗沉,西装裤上贴着的手不自觉底握紧,凸起的青脉加重了暗影。
被催长的枝丫放肆底从绿芽长成藤条,迅速将心脏占领。
屈轲究竟凭什么?
他又哪里不如屈轲?
他的出身,他的资本,单拿出一样都能够足够令人心动。
梅依寒不应该对他没有感觉。
不应该……
直到两个矮影消失在停车口,尹熠锐才抽回目光,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彼边,梅依寒坐上副驾,系好了安全带。
倚着软背的一刻,身上的疲惫似乎也随着衣物流出,落在了车库。
屈轲随后开门,也坐上车。
屈轲系着安全带:“姐姐想吃什么?”
梅依寒看着车窗,等待身体的答案,然而答案却是空白。
一时之间,她确实没有什么想吃的。
梅依寒微微转过头:“你呢?”
屈轲想了想:“要不出去再看?”
梅依寒没有异议:“走吧。”
屈轲发动了汽车,感叹起来:“现在的学校活动可真多,以前我们就有个春游。”
梅依寒不由回忆起启朝的事。
在她年少时,第一次接触读书学字,便是小姐教她。
而后,她才听懂了先生讲课,学会了琴棋书画,也看懂了食谱。
与少爷不同的是,小姐出不去,她也是。
所以,她们没有与同学踏青的机会。
而后,在小姐出嫁前,她赎了身,与母亲在京城架起了个面摊。
母亲因病去世后,宫里选御厨,她的那个时候十六岁,正好达到线,便入了宫。
每年春闱,头三位都会被赐宴,学子们又称这场宴席为登春宴。
那是一场专属于读书人的盛宴,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女子。
思绪回笼,梅依寒看着前方,淡淡问:“屈轲,你知道登春宴吗?”
屈轲愣了一秒,如实回答:“不知道。”
他扫了眼梅依寒。
她目中的光似乎幽暗了许多,似乎被一层复杂的纱蒙住了,让人捉摸不透。
梅依寒深吸一口气才说:“登春宴在……古时候是一场属于学生的宴会,不过只有状元、榜眼,探花能够享用。”
:“年年不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吃得到。”
:“也有很多人,根本没有资格吃。”
屈轲一时间摸不准梅依寒的意思,听不太明白:“……这个凭实力吧。”
梅依寒却没有接话,沉默在心跳间驻足了几个节拍。
这个时代的人,恐怕是不能理解的。
梅依寒释然地放轻了话音:“有春游已经很好了。”
屈轲的思绪跟着绕了一圈,又瞄眼梅依寒,故作夸张地挑起了眉:“那个时候我比较贪心。”
梅依寒噎了下,眼中浮上无奈:“难道你还能回到做学生的时候?”
屈轲笑了起来:“回不去啦,学校都被拆了。”
梅依寒转过头:“……”
*
车开出学校,没有往家的方向开。
梅依寒侧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店铺,没有想要吃的感觉。
直到过了个红绿灯,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肘子吸住。
:“屈轲,吃肘子饭吗?”
屈轲顺着梅依寒的目光看去。
广告牌上标着肘子饭,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家常菜、烧烤。
:“那就吃这个。”
屈轲将车停到路边,与梅依寒先后下了车进店。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汽车又停到了店外。
尹熠锐盯着灰红的店名,眉间缓缓往前挤了些,也只是一秒,又似乎沿着思绪绕了圈似的松散。
约会,更好的去处,是广安路。
屈轲来校庆的原因,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这个,但是他最后竟然选择了这个小馆。
没有音乐,没有鲜花……
这并不像是屈轲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尹熠锐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刁钻地在蒙着的灰色上。
它们似乎都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他进去,如果被屈轲见到,屈轲一定会玩赖。
到时候,在梅依寒眼里,他又会是什么形象。
如果是在广安路,他可以点一瓶红酒,在这儿,他做什么都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