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老太太一时嘴快说错话,还是说这就是当年的真相。谢璜入寺为僧是因为与谢家决裂?
他一个侯府世子,又是年纪轻轻的状元郎,本该前途无量,怎么会想不开而与家族决裂呢?
这之间,究竟有何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当李妙善垂头沉思,却听到管嬷嬷一声惊呼。她抬起头来,发现老太太方才放在案桌上的佛珠又重新被拿在手里。
不过现在她手里的只剩下串联佛珠的绳子。
因许氏手里力气大的缘故,佛珠绳子断裂,珠子噼里啪啦散落在地,有几颗还滚到李妙善脚旁。
许氏的手也被佛珠绳子勒出一道血痕,点点殷红血丝渗透出来,可她自己却浑然未觉,着魔一般,嘴巴在咬牙切齿咒骂着,要将这滔天怒火宣之于口。
李妙善耳力好,隐约听到她在骂什么“贱人”“狐媚子”“狗杂种”。言语粗俗,丝毫不像朝廷超一品诰命夫人该有的仪态,反倒像市井里的粗鄙无赖。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太太气火攻心气成这样?方才刚进门时,她曾小心翼翼注意观察过许氏的眼神举止,不像是精神错乱之人。
既然不是精神错乱,到底是何人何事能让她这个吃斋念佛多年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还骂得这样难听。
“谢枢这个狗杂碎!”许氏声音骤然拔高,如同一条突然被激怒的恶犬,挣脱缰绳就要朝行人张开血盆大口。
“小姐魔怔了!快喂她吃颗安神药丸镇定一下!”管嬷嬷慌忙捂住许氏的嘴巴,防止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语让李妙善听到。
同时又手忙脚乱吩咐旁边那两个稍微年轻点的丫鬟把热水和药丸呈上来,按住许氏剧烈晃动挣扎的手脚,把药丸硬生生灌进去。
一切收拾好,转头看到李妙善未来得及掩饰的带着震惊害怕的脸色,管嬷嬷淡笑一声,行礼道歉:
“让表姑娘看笑话了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姐吃斋念佛多年,因久离人群,每天都把自己一个人封闭在这帽檐宽的佛堂里,精神多少有些错乱”。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老奴跟其他伺候的丫鬟已经习惯了。没想到今日请表姑娘来叙旧,倒让表姑娘受了惊吓,实在抱歉”。
李妙善回想起方才管嬷嬷和两个丫鬟的动作,确实是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可见这三人平时对许氏发病这事习以为常。
只是,方才许氏大叫那声“谢枢这个狗杂碎”是何意?
按理说谢枢虽是庶出,却也是谢璜亲子、许氏的亲孙儿。就算许氏重视嫡庶尊卑长幼有别,更看重姑母膝下的谢允,也不该这样骂谢枢。
就好像,许氏和谢枢之间隔着滔天恨意。许氏方才说这话时,眼睛恨不得杀了谢枢。
李妙善觉得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决裂”“入寺为僧”“狐媚子”“狗杂碎”,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胡言乱语,其中又带着关联。
她记得,谢璜出家那年,谢枢刚好被接回谢家养着。难道说许氏觉得是把谢枢接回谢家才把自己儿子逼走,将气都撒在谢枢身上?
可“狐媚子”又是何意?谁是狐媚子,是老侯爷的妾室吗?
许氏年轻时掌管中馈,谢敬仪与她没甚感情。底下姬妾众多,许氏与姬妾斗法斗得如火如荼,谢敬仪有一段时间常宿在王姨娘院子里,甚至后面王姨娘还怀上了孩子。
谢敬仪本就宠她,这样一来更是连初一十五本该宿在许氏房里的规矩都破了,日日陪着王姨娘。许氏恨得心中牙痒痒,却苦于没有法子收拾王姨娘。
且谢敬仪那段时间没什么事儿忙,一直在家,她也找不到时机。最后不知怎的,康居莫名在边塞闹事,圣人派他去镇守边关。
圣旨下来,谢敬仪心中即使再不舍,也无可奈何离开。
他以为回来能看到王姨娘生下来的小公子或者小丫头,没想到几个月后回到谢家,等待他的却是王姨娘与外男私通,两个人颠鸾倒凤太过激烈,居然把孩子弄没了的消息。
谢敬仪当时信任许氏,也未多想什么。后来才发现是许氏做的局,他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跳下去了。
这些秘闻多是丫鬟婆子们私底下议论,要不就是姑母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李妙善听到的。
所以许氏方才嘴里骂的“狐媚子”,是王姨娘一类的姬妾吗?李妙善脑子飞速转着。
知道管嬷嬷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抬头看她,总觉得她阴森冷湿的眼神看着自己十分不舒适,像地狱游荡索命的女鬼。比许氏还要吓人。
眼见着许氏发疯,李妙善也帮不上忙,怕自己再待下去只会给她们添乱,很快便告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