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万事小心”,谢柔反反复复叮嘱她,“包袱里有些银钱和首饰,你银子若不够用就把首饰当了。还有些药你路上有条件一定要记得煎来吃”。
“若是……真遇到不测,里面还有我准备的蒙汗药和能要人性命的毒丸,实在迫不得已你可以将它们拿出来一试……”
“我知道”,李妙善点点头终究还是忍不住抱着谢柔,“这封信给你,到时候若是谢枢的人来了你就把信交给他们,里面有我的陈情。若他知道你帮了我大抵不会再要你性命”。
谢枢这个人虽蛮横不讲理,但是为人处世还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李妙善在赌,赌自己在谢枢心中的分量。
若是分量重,他自然会听她的话不杀谢柔。若是分量轻,她也没办法了。
“到时候我到新地方安顿好,一定给你写信。哦对了,若是你回长安见到青桐,麻烦你跟她说一下我的情况,并告诉她若是时机成熟,我定会把她接到身边”。
昨晚李妙善也曾邀请谢柔跟自己一起同行,奈何谢柔说自己是将死之人,不想再徒劳奔波。谢柔执意如此,李妙善也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她对自己的未来也一无所知,这样直白的邀请显得鲁莽又幼稚。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一路小心”,谢柔说不来矫情的话,此刻声音也哽咽了。
“好,我走了”,李妙善离开谢柔的怀抱,往门口大步迈去,又转过身来朝她招招手,“后会有期!”
谢柔看着往前离开的那个人影逐渐变成小小的黑点,心里没由来一阵失落。怪不得阿娘这么多年偏宠瑶儿,若她是阿娘,她也忍不住。
这么香香软软一个侄女抱在身上,是怎样幸福的感觉。
但愿瑶儿能一切顺利,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谢柔望着悬挂在中天的圆月,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
谢柔帮李妙善定好船只,还让前昨晚护送她回家的伙计之一柱二帮忙驾车送她到渡口。柱二心眼子实在,没多考虑便答应了。
幸好大沽村临近运河,只要这船一上去,顺着河往下能一路到达扬州,就算谢枢的人强追不舍,也无法确定她是在哪里下的船。
至于户籍路引,且到下船那时候再说吧。李妙善秉持着天无绝人之路的信念,背着包袱上了船。
大船载满来往的商客旅人,老少妇孺形形色色的都有,有的穿着锦衣华服,有的衣衫褴褛蹲在船只角落吃着干巴冰冷的菜团子。熙熙攘攘的人声将李妙善淹没。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迄今为止她第一次自己出门,还是出这么远的门。虽然路途未来未知。但李妙善单是呼吸着船上迎着海风的新鲜空气,就觉得此生无憾。
大船开启,她站在甲板上望着逐渐远去的码头,长长松了一口气。
从今往后,这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生活。她不必讨好谁受困于谁,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
迎着海风飘来的空气真清新啊,李妙善生平第一次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
……
长安城尚书令府邸。
谢枢收到底下人呈上来的佛珠,阴沉了一个多月的脸终于变了颜色。他陡然从椅子前站起来,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意,激动问:“这佛珠从何而来?”
“回大人,是守义城祁州镇甸的当铺的一位掌柜献上来的,说此物乃大人故人交给他,让他从速将佛珠送到大人手里”。
“故人?是男是女?”谢枢从常信话里捕捉到关键信息,连忙询问。
“是一个女子,身材高挑,脸蛋有些圆,当时穿着天蚕丝的衣物。哦对了,左眼眉毛处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这话听在谢枢耳朵里,怎么都跟李妙善对不上号,倒像在描述谢柔。他虽跟谢柔不熟却也清楚记得,谢柔左边眉毛上就有一颗痣。
这佛珠……是谢柔让人交给他的?她此举又是何意?
谢枢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吩咐一边的常信,“备马!”不管谢柔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守义城他是非去不可。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主子,现在就要走?您身子还未恢复完全。不若叫江明去吧,他行伍出身定能妥善处理好此事……”
谢枢冷冷的视线瞥过来,常信喋喋不休的嘴终于被迫闭上。
眼下正值午时,谢枢还未用过午饭便要出门。吴嬷嬷追在后面催促他用饭后再走,直接被谢枢无视。
他的心恨不得直接飞到大沽村。天知道这段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下属的追查却毫无进展,谢枢觉得,再多熬几天他真的要疯掉。
幸好,现在终于有了瑶儿的消息。但愿谢允那小子没对瑶儿做什么事儿。否则,他定要将其大卸八块。
骏马一路奔驰,迎面而来的冷风将谢枢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谢枢被耀眼的阳光晃得微微恍神,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旋即略微调整下呼吸,只把手中的马鞭挥舞得更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