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后,林木短暂的消失了几天。
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回来后的他眉眼添了几分冷淡,让人无端觉得难以靠近。
这份冷淡不是最近才有的,可以往林木将这段距离掩藏的很好,仅凭短短的接触根本无从察觉,反倒像只收起利爪的大猫,懒洋洋的窝在垫子里小憩,慵懒又无害。
而现在,林木将这份冷淡展现出来,不太明显,可当仔细看去时,又足够锋利。
江溪坐在座位上,欲言又止,他难耐的摸摸磨的通红发烫的虎口,嘴张了又合,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很快又搅成浆糊。
不知为何,江溪隐隐觉得,要是现在随便就开口,可能会失去什么东西。
坐在两人斜后方的周辰看着林木的背影,眼底暗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他同样发现林木的变化,甚至,比起一无所知的江溪,他还能猜到林木如此变化的原因。
大概率是什么要拯救他们之类的无聊想法,然后下定决心离江溪远一点,不祸害人家。不是说物理上的距离,而是那两个人心知肚明又避而不谈的感情。
周辰想到这里头都大了,林木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家庭和事业无法兼得的理念,也不知是把他们当儿子,还是当工作。
林木早早认定,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可无论林木成绩是高是低,王女士都会找借口骂他,比上比下的灵活变动,林木只是不走运的落进视线范围,不幸成为骂他的工具人罢了。
即使不是他林木,也会有别人,宋白和祁远就是活生生的受害者,最近还又多添一位江溪。
而宋白就更没啥关系,吴雨佟出轨张章多年的事,又不是他林木促成的。
倒不如说,多亏林木无意间的发现,才顺利让宋白从众人皆知父母双双出轨多年,而他却傻傻相信他老妈是受害者的可怜小鬼,变成身负双份巨额抚养费,独自住在五百平大别野逍遥的有钱帅哥。
这话可是宋白亲口说的,他还说,多亏林木,才让他不至于一直做个傻子。
周辰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深埋在眼底的冷漠缓缓浮上水面,又在眨眼间被隐藏起来。他闭上眼,捏捏手链,几个呼吸间,将脑海里骤然翻滚的无数指责和怒骂按回去,重新恢复平日的冷淡。
如今这副凉薄姿态,早在与林木重逢前,就已经锻炼的差不多,只是那之后又升级不少,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被敏感的林木悄悄放进心里。
“......”周辰喝口水,冲淡嘴里泛出的苦涩与铁锈味。
与脑子里想七想八的两人不同,闭关两天的林木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幸福补眠。
那天江溪回家后,林木先是跑到车库的休息室里呆了一晚,被简陋狭窄的床板硌的腰酸背痛,天没亮就痛醒。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着。
困得头晕脑涨的林木裹着毛毯,顶着一头饱受摧残的乱毛鸟巢,叼着烟打游戏。
凌晨三四点,林木眼神如炬的端着手机,杀气腾腾的打出个十连胜,这才心满意足的滚回家睡觉。
然而游戏打的太欢乐,柔软的床也救不了失眠的人,彻底无眠的林木是真的没办法,干脆带着相机,随便买张车票,跑去亲近大自然。不料坐在高铁上,一歪头就进入昏迷,于是非常干脆的坐过了站。
睡饱的林木面色红润,眼里尽是餍足,也不在意终点有误,愉快的跳下高铁四处闲逛。
“小帅哥,你这两天去哪里了?人家好想你啊!”林木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句阴阳怪气又造作的声音叫醒。
林木睡眼朦胧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嗓音里还带着尚未清醒的沙哑:“......我怎么来的。”不知为何,他躺在宋白家的沙发上。
“你自己来的。”
“......”
“当时你睡得迷迷糊糊,小白不知道对你说了啥,你就晃晃悠悠爬起来,跟着他走了。”祁远嘿嘿一笑,蹲在林木腿边,像小狗一样仰着头看着他。
“......几点了?”林木揉揉祁远的头。
祁远乖巧的举起手机:“北京时间12点48分。”
“哦,那我饿了。”林木摸摸肚子。
祁远坐上桌子,晃晃腿,帮林木捋捋翘起的呆毛:“我们点了外卖,阿辰和小白去拿了。烤肉拌饭加鸡排,是你喜欢的咖喱味,还有大杯加冰柠檬红茶,五分糖。”
“这么好?”林木意外挑眉,忍不住回想,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
“那是!我什么时候不好。”祁远毫不客气的收下赞美。
“......”林木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了?”两人斗了几句嘴,祁远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听到这话,林木笑容淡下来,他沉默片刻,带着一丝疑惑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祁远歪歪头,这题他会做:“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林木根本不信:“你肯定是被他俩推出来的吧。”
“......”
收获意料之中的沉默,林木也不在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
“我去爬山了,站在山顶上,眺望远方,突然觉得人类是如此渺小。”说着,林木又想起山上茂密的树林和山脚下遥远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