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闻言挑眉:“根据你的了解,你觉得他会说到什么程度。”
“......”何渡嘴动了动,反应过来。
也是。
或许江溪本身不介意曾经的一切,可那段灰暗的无聊过去,也会害怕别人会介意吧。
何况在他面前的,是他短暂又漫长的十七年里,最为特别的林木。
“他都说了什么?”何渡想问问江溪对林木的底线在哪里。
林木回的很谨慎,因为不清楚何渡到底知道多少。
“就简单说了点他家的事,还有刚上初中时成绩不太好。”
“......”
“......”
两人相对无言。
何渡莫名心累,下意识的看了眼被宋白和祁远困住的江溪。一回头,对上林木平静到有些冷淡的眼睛,不知为何松了口。
没那么复杂。
就是最简单的“我看你不爽”罢了。
以全市第一名考进一中的江溪,大家都以为会是什么戴着黑框眼镜的沉默男,或者是害羞青涩的书呆子。
结果开学第一天,一位老人步履矫健的拖着一只面容精致到不可思议的雪白精灵,给老师做自我介绍。
懵懂天真的小姑娘们,只一眼,就被干净忧郁的温柔美人所吸引,特别美人的脑袋还格外聪明,就更为加分。
仅靠外表,江溪就顺利吸引无数的嫉妒与愤恨。
而这些不爽,全都在月考后发酵至现实。
年级四百名。
在初一年级只有五百多名学生的一中里,属实不算什么好成绩,更何况江溪还戴着全市第一的光环。
强烈的落差,不仅让黑暗滋生,更让肤浅的喜爱转变成丢脸。
他们羞耻于自己曾经张扬的炫耀。
那是何渡第一次见到纯粹的恶。
十几岁的孩子,只因为我不爽他、他让我丢脸这种理由,就能做出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所谓游戏。
偏偏又因为才十几岁,成为家长口中的孩子小不懂事。
那怎样才算懂事?
什么才是长大?
让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容忍原谅满是划痕的笔袋、污言秽语的书桌、恶毒嚣张的嘲讽、砸向身体的器具和自以为是的公正吗?
何渡觉得羞愧。
那些人里,有他发小的兄弟、欣赏的女孩、敬爱的老师。
原来美好善良的世界里,还有这么多的理所应当,甚至因为理所应当的太过纯粹,连反驳都令人无力。
从小都是别人家孩子的乖乖何渡,做了第一件惊世骇俗的小事。
和“坏孩子”江溪成为同桌。
何渡没有被惩罚,因为他有一对让人羡慕的父母。
于是,想巴结他父母的大人们,不用任何劝告,就主动制止了自己的孩子。
何渡震惊。
原来他以为的顺风顺水,还藏有这么多的因果。
“......后来有一天,江溪突然考回年级第一,那群人的表情是真的好笑。”
“我记得还有人装作一幅无事发生的样子跑来讨好江溪,结果被无情的打脸赶回去。”何渡端起雪碧润润嗓子,朝林木笑笑:“那时候,江溪手上还有被他撞的淤青。”
“......”林木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的嗓子有些干涩:“所以,才有后面那么多美谈。”
“是啊。”何渡怅然。
堆满书本作业的枯燥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趣事。
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眼巴巴的闻讯而来,上赶着为自己牟利。
林木舔舔干燥的嘴唇,手指无意识的叩上烟盒。
奇怪的感觉。
他想。
明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可此刻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林木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却一个也没抓住。
“你很好。”昏昏沉沉间,林木好像听见何渡说了什么,带着笑意祝福:“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
......
吃完饭,何渡也是时候回家。
祁远和江溪陪他站在路边等车,周辰则依依不舍的和鱼籽告别。
“你想要鱼籽的照片吗?我可以发给你。”见周辰满脸抓紧时间贴贴、想偷猫的表情,何渡失笑。
周辰抿了抿唇,有些心动。
“你今天抱着鱼籽摸了那么久,毛都要秃了,我可是要收费的。”何渡眨眨眼,换个说法:“赔我一袋小鱼干。”
“噗!”
“......对不起。”祁远慌乱的捂住嘴,眼神无辜的疯狂摇头。
“嗷~~~”
周辰底下神速的踢出一脚,面不改色的摸出手机。
何渡强忍着笑,点开手机界面,补充道:“鱼干一袋两块钱。”
“......哦。”
江溪面无表情的背过身:我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