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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礼取过男子被雨淋湿的外披衣裳又泡了茶水,三人终于在茶桌旁坐下。钟晴一瞬不瞬地盯着男子,眼神凶巴巴的。
“晴儿。”钟礼喝了口水。
“这你爹。”
“啊?”钟晴和钟昕几乎同时道。
“不是,你‘啊’个什么劲啊!”钟礼太阳穴突突疼了几下,没忍住踹了钟昕一脚。
“就这一句话没别的了吗?”钟昕委屈巴巴。
“你没长嘴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当晚一家三口聊了许久,顶不住泪眼汪汪的钟昕的视线,钟礼差不多是连哄带骗地沟通了许久才让钟晴接受了她确实有这么个爹的事实。
其实到钟晴三岁为止钟昕都还在这间小屋里同她们一块儿生活着。
五年前西戎入侵,他们仗着兵马多国境偏远援军难至,一路烧杀抢掠向东袭来,几乎要将战火烧到不远处的村落,当官的无能,带着家产携着妻子仆从跑了。钟氏夫妻两人都是习武出身,秉持着他们习武时的信念于是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人力和姗姗来迟的朝廷派来的官兵合力将敌人暂时打退。不过还是未能完全退敌。夫妻俩商讨过后,钟昕就跟着军队向西走了,钟礼则留在这儿带着钟晴生活。
战事难料,生死无常。钟昕寻思着他要是因为参军死了,也只是平白让钟晴从小就受丧亲之苦;要是活着回来了,想来不是分离太久父女二人也不至于太过生分,于是约好会尽量多书信联系钟礼,但是不用向钟晴提及太多。
只是他们没预料到三岁小孩的忘性那么大。五年未见,再见就已经认不出了。
他们也难预料到半年后击退西戎后北狄又接踵而至。钟昕彼时因为杀敌勇猛而被营里将军看重,还未来得及向家中捎信就已匆匆北上抗敌。没成想这仗一打就是四年多。四年来书信断断续续传来几十封,有时是长篇大论,有时是寥寥几字,有时写在纸上,有时写在布上,有时是墨迹,有时是血迹。
钟礼收到的最心惊胆战的一封家书是用血写在衣布上的: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字体是熟悉的字体,颜色也是黑色,但是浓重的铁锈味刺激得人鼻腔酸痛。
好在在钟礼寄出回信的三个月后终于收来了新的一封墨写的家书,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半个月前钟礼才在市集上听到胜仗的消息,她也没想到钟昕这么快就从北方战线赶了回来。这路程平常人就算连夜赶好说也要一个月才能到——怪不得他衣服鞋子都破破烂烂的。其实战事结束后不久,钟昕就向长官明示卸甲归田之意,舍了军功一路快马加鞭回来了。
“礼娘。”雨夜里夫妻两人哄睡了钟晴,熄灯前钟昕拉着钟礼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我回来了。”
“知道。”双双潸然泪下。
…………
此后一家三口就这么隐居了几十年,直到屋后山上多了两座坟冢,钟晴才离开这个村庄开始云游四海,去各处未曾去过的地方看名胜古迹。
到了暮年濒死之际,除了世间风景无法一一看遍,她已不觉此生有任何遗憾,就这么安然闭上了眼。
…………
?
我不是死了么?
这里是哪?这装潢怎么那么奇怪?
到底是为什么我会被这么多人围观?
唉唉唉!?
钟晴不理解,钟晴大受震撼——她好像变成才一个月龄的宝宝了。
适应力强得离谱的钟晴就这么愉快地活到了十九岁——如此强大的适应力也不知道之前的爹妈是怎么养的。
哦对了,现在她是叶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