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这个职业,主动找上门的都不受人欢迎。
偏偏鲍呈获得了最高待遇,不仅PMR老板亲自接待,茶叶都是千里外的茶山现采。
炒没炒过别管,新鲜就对了。
热腾腾的杯子飘出来的不是茶香,而是icu邀请函,为生命安全着想,鲍呈捋直舌头,第十二次开口:
“我的人还在蹲守,他们一旦踏出酒店,保证第一时间抓拍正脸!或者销毁所有证据?保留也行……您想怎么样都行。”
昂贵的红木桌散发着与计琂匹配的威严,茶雾弥散至眉心,轻快地跳跃。
他淡定如斯,鲍呈内心却如坦克过境。
计琂终于慷慨地抛出了一句馈赠,声调又轻又冷:“多久了?”
鲍呈紧盯那双如山水画般空静镇魄的眼。
与这样一双眼对视,他又仿佛被当头淋了盆凉水,不敢直视,眼神飘到计琂修长的手指正一下下点扣着的暗红茶杯上。
咽了口唾沫,他回答:“算上来时的路,大概四十五分钟过去了。”
计琂拍了下桌子,毫无征兆:“就不会把人揪出来再来找我?”
等人都跟那个小演员滚上床了,这帮人还只会来要钱。有朝一日真的心上人出轨,居然没狗仔报信,这才是计琂生气的缘由。
鲍呈弹起来,扶正被顶翻的椅子,眯着眼笑。
“计,计总,事发突然,顾潍合那小子的身板您又不是不知道,扶贫那档综艺我好心给他出片,就在卫生间门口被他打过一次。我们师徒三人常年干这一行,每天一蹲就是六七个小时,体质根本打不过顾潍合啊。
听起来像借口,可这是事实啊!
顾潍合是体育生转行进圈,全市的体育馆几乎都挂着他那张打破亚洲记录时狂放吸睛的装逼照。
跟这样一个人来硬的?他没这个勇气。
计琂的打量要了鲍呈半条命,压迫感从头到脚蹂躏他一遍,直到眼神移开,心上的大石才落下。
喉管终于畅通,鲍呈做了几个深呼吸。
计琂喝了口正常茶水。
这个鲍呈素养还行。他刚才看了所有资料,鲍呈敢想敢干,为某大人物做过事,手法严密周全,查出不少东西。
娱乐圈与权贵紧密相连,高级狗仔不仅仅做娱乐圈生意,也接权贵调查单子。这个新起之秀不是自己人,混在几个势力中间,保不准哪天在要事上坑了自己。
不过,不是自己人,变成自己人就行了。
计琂心情一下舒畅不少。
虽然被父亲决定的联姻对象戴了一顶皇帝的新绿帽,但他又不是真喜欢那个明星,只是单纯觉得被冒犯。一顶算不上帽子的帽子,换以后一定用得着的狗仔,值了,
拍散的茶雾慢慢聚集成一注,重新挡住计琂的脸。
鲍呈眯了眯眼睛,企图投过雾气,看清计琂眉间的一点情绪。
上位者若有若无的神情,是令大多数人心悸的魔鬼。
计琂再度冷冷开口时,他已经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漏掉任何流露计琂情绪的尾音。
“明天找人事,把你手下的小兄弟挂上我公司的闲职。从今天起,你不配拍的东西,我提供入场券,没资格拍的人,我来帮你疏通关系。”
计琂边说,伸手比了个三。手指间,是鲍呈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脸。
鲍呈掩饰不住激动,小计啄米式点头。
计琂突然恢复严肃。鲍呈立马收敛神色。
“一年3点抽成。至于你,挂职基层管理岗。你知道该做什么。”
随着每一个字被缓缓说出来,鲍呈的眼睛逐渐放光。
他没听错?计琂要收他做事?
他想不到这等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想了想,估计上次帮大佬做事打开了名声。
所谓挂名职位,都是闲职,实际到手的是计琂的资源,每年上交点钱,就能出入从前无法接近的场合,接触更高层的秘密。
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只会接更多大佬的单子,直接化身私家侦探,还拍什么明星?
眼里立刻划过狠厉。
“我愿意!计总,从现在开始我鲍呈就是您的人了!您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同行都是sb!他们的团队里面一帮混子……”
一说到同行,鲍呈分贝大起来。
计琂本来就头疼,揉了揉眉心。
鲍呈闭嘴。
“着什么急?先把手里的事情办好。”计琂语气不耐烦。他并不打算放过顾潍合,顺手把这件事归为了鲍呈的任务范畴。
鲍呈眼皮都激动地打颤,他真没想到这次来要钱,居然要进了计琂的“体制内”。
被同行打压数年的气愤如震动的冰河,喷出冲击力巨大的水柱。
“我现在就去亲自蹲守!计总,等我消息!”
话音落下,鲍呈兴奋地冲到了门口,计琂点头后,他猛地闪了出去。
计琂喝了口茶,无所谓地将剩下的照片丢到一边,闭目养神。
——
门被人试探性地推开。
张锴走进办公室,看到的是他那背朝他的老板。
背影散发着孤寂不甘,身前划出冉冉升起的烟雾。
仿佛在思索:“我他妈比那小子差在哪里?”
当然,这只是他内心的戏码。
今天这事闹得太大,张锴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他慢慢走到长桌前,放下文件,撤掉变温热的茶杯,又将跳跃着未处理OA的电脑摆在计琂背后。
瞥了几眼威严的背影,捏着西裤口袋里信封一角,搓了又搓。
在计琂疑惑地一偏头,紧锁的眉头仿佛马上要指责他烦人前,张锴找准机会,干着嗓子出声:
“计总,这些是各路狗仔交来的照片。安庭楼下非常热闹,两个胆大的狗仔在微博放了预告,不过目前没有人敢点破,都等看您放话。”
他将鼓鼓的信封放在桌沿上,犹豫了两秒,收回手,不敢向前推进。
“都他妈等着跟老子要钱呢吧!”
计琂踹了下身侧的大鱼缸。里面冒出一堆泡泡。
张锴没敢说话。
咬了咬牙,计琂抬手。
接过信封,低头摩挲,并未拆开。
惴惴不安,却藏不住八卦的目光企图从计琂身上捕捉到关于其态度的信息。
奈何冰霜般的气场使张锴不敢多看。
他没有发掘出有用的信息,就被老板一句“没什么事就出去,办公室不需要保镖!”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