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烛火跳跃,俩人的影子照在窗柩上,影子挨得很近,棋子落盘与雨水声相织,狭小的屋子因人让人生出错觉,暖暖的。
“为什么要黑棋?”
“没有为什么,只是看你常常用黑棋,所以想要。”
“你要找的人是小路?”
白棋始终与黑棋相依,却又一点点被它攻打,最后又奇迹般从别的地方冒了出来,看似随意的下法,让宋玳捉摸不透,每当她以为自己可以定下输赢时,谢寻欢捻起棋子就下到了她想不到的地方。
宋玳不禁注意到他随意的下法又带有自己的考量。
他就像一把未经磨炼的宝剑。
柔与利并存。
她的目光炽热,在棋盘中的棋子一步一步走着。
谢寻欢又问了一遍,“你要找的人是小路?”
宋玳道:“你输了。”
不知不觉,她的白棋将黑棋悄无声息地消灭了。
甚至是谢寻欢还没有察觉。
谢寻欢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眉眼的昏暗下迷糊,唯有那双眼睛,让人看得格外清楚,“你要找的人是小路?”
宋玳收拾着棋子,谢寻欢将它收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她只能静静坐着,她想要一把宝剑,也想要一把毒剑,梧帝想叫她调查清楚汀州书生案。
他是皇帝啊,他是掌管天下人生杀予夺之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汀州与幽州的关联又何须实际证据,能惊动了临安,让他亲自下令彻查此事,不过是一场导火索罢了。
而自己,则是火花,她的到来让临安中的蚁虫自乱阵脚。
暗杀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梧帝真正要她来的目的,从来不是调查真相,而是招纳人才啊。
他已觅得毒剑,见血封喉,顷刻之间,魂飞魄散。
毒酒太毒,伤身伤己。
梧帝要肃清朝廷。
便需要可用之才。
他想握住双刀,宋玳任由踪迹泄露,双刀本人的好奇心极重,就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探索着世界,下了一个诱饵,他就寻着线出水,他是一个阴险毒辣、胆识过人的刀刃。
见她久久不应,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谢寻欢的心中没有不被选择的惆怅,相反是期待宝箱被打开,宝箱中既没有华美的珠宝、罕见的绝迹,开箱者并无探头而看。
而是在箱子开启的瞬间转身,嘴角微微上扬,豁观乐达、洒脱乐观,胸腔的情绪转瞬即逝后又化作一种释然。
这是宋玳所追求的。
小街巷幽深,背靠巍峨之山,峰峦直插云霄,与幽州之地成一斜角,投下一片浓阴。风起于大地,凉意袭人。
“还下棋吗?”
谢寻欢看了看,点了点头,潮湿的空气仿佛流转着花香,他连下了好几子,他突然发现棋盘上有一个漏洞,悄无声息地用棋子掩藏,他微微思索,在下三棋,他必赢。
正这么想着。
宋玳神情放松,修长的手指执了一颗白棋,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堵住了黑棋的去路,谢寻欢正欲下棋,宋玳伸手轻轻一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
谢寻欢面带疑惑,低头,惊讶。
棋盘上的白棋呈现了一个散乱的布局,让谢寻欢的讶然不是他输了,他无意于输赢,而是方才那盘棋他一步一步下,白棋的走向记在心中。
白棋什么时候一步步让黑棋掉入陷阱的?
“因为让你灭了几子,那几颗棋子不仅仅是你的阻碍,也是我的,你除掉了它们,受益的反而是我。”
幽州的第一场雨后,天空就好像被雨水冲洗过一般,变得更加干净了,城中的百姓发生了一阵骚动。
新上任的县令以雷霆手段将各种店铺的字画收聚在一起,百姓不服,有几个胆大的纷纷抗议,更有甚者质疑其能力,任辛将闹事首者关押,在市集处起了一盆火,将字画烧成了灰烬。
在恐惧不甘痛恨木讷之下,人们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纷纷回家,不知道未来如何。
一时间,痛恨的情绪竟被迷茫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