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安亭,开左边门。
纪年已经很久没坐十一号线,特别是坐到安亭。
从四号口下车,在地铁站旁的嘉亭荟广场吃了碗和府捞面,一如既往的贵,还很难吃。
他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舍不得吃一碗三四十的面。
那时候周末徐也行会骑着小电驴载他来安亭镇上,单独点一碗看着纪年吃完,然后自己去网吧吃五块钱的泡面。
现在不一样了,纪年能吃得起三十九块一碗的牛肉面,可惜徐也行看不到。
他们分手了。
吃完面,纪年骑着共享单车去同济,研究生毕业有一段时间,没想到再回来是找导师要参考资料。
上海的夏天闷热日头又毒,下午两点,共享单车骑一会就晒得受不了,只有纪年一人在这条柏油路上做勇士。
从设计院过来,十号线转十一号线,一小时四十分钟,再加上吃饭三十分钟,骑行三十分钟,总共耗时两小时四十分钟。
过来一趟真不容易,纪年想。
纪年不是上海人,外地考来的学霸,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同济。
他家里条件一般,苏北小城市的工薪家庭,用他老妈的话来说,是举全家之力供了个大学生,纪年也争气,当年同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全家人好一阵骄傲。
毕业顺利留在上海,在一家设计院上班,一个听上去光鲜亮丽的职业,可即便如此还是买不起上海的房。
纪年把共享单车停好,还没上楼,转头就碰到徐也行,还有徐也行现在的小男朋友。
冤家路窄,纪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徐也行同样看到他,当然他男朋友也是。
“纪年。”徐也行倒是不避讳,朝他喊道,“你今天怎么来了,找老板吗?”
他和徐也行是研究生同学,住同一个宿舍,拜同一个导师,那时候他俩都叫导师老板,每个季度都眼巴巴等着老板发补贴工资。
纪年并不想搭理他,象征性地回了句,“嗯,找老板有点事,我先上去了。”
“纪年,晚上一起吃个饭呗!”徐也行喊住了往前走的人,邀约道,“好久不见。”
纪年停下脚步,手指着徐也行和他男朋友,莫名其妙地说,“我们?吃饭?没必要吧。”
站在徐也行旁边的水灵男孩小声地抱怨,“不要吧……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呢。”
徐也行收声,不再挽留,纪年冷着脸头也不回进了教学楼。
分手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他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徐也行在他们一起租的房子里和别人上,床——就是刚才的水灵男孩。
纪年不知道男孩叫什么,只知道是他们的学弟,上海人,家里拆迁户。
难怪,纪年忍不住把人往坏处想——上学的时候学弟就追徐也行,哪怕对方有男朋友也不放弃。
果然毕了业,各种现实压力下,徐也行最终受不了诱惑背着他和学弟搞上了。
呸!渣男。
纪年当晚就走,连东西都没带收拾,徐也行光着膀子追出来,纪年甩了他一个大嘴巴,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分手那天他回设计院加班到一点多钟,化悲痛为力量,工作效率是平时的两倍,可是只有纪年自己明白,他心里到底有多难过。
他和徐也行在一起三年多,从大四开始,两人相约一起考研,徐也行甚至为此跨专业。
他们是这所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异类,当初是徐也行追纪年,在此之前纪年根本不觉得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很奇妙的感觉,不过他承认,徐也行满足他对初恋的一切幻想。
想着想着,纪年有点犯恶心,都怪天气太热中暑了。
导师不在,给纪年的资料早就准备好放在办公桌上,他整理一下装进背包。还没走出教学楼,电话响了,微信视频。
打开网名是“奇迹”的对话框,挂断。
纪年一看到这名就忍不住烦躁,又是齐实这个话痨,每次打电话还必须是视频,没啥重要的事情,尽和他扯闲篇,和他说话简直是在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