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空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孤月挂在迷蒙云间。奥迪停在小区向西两百米处的路边,徐也行点燃一根烟,摇下车窗抽得落寞。
不过是晚上十点多,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淮海路附近好多夜场酒吧,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嬉笑怒骂着从他车边经过,徐也行眯起被烟雾灼的干涩的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和纪年都是十年寒窗苦读考到上海来的学生,两人从惺惺相惜到升起别样情愫,相互试探,不断猜测,在确认了对方在彼此心里的地位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一起。
那时的纪年是内敛温和的白衣少年,他记得刚谈恋爱时,有大课纪年总会早早去阶梯教室占两个位,专业老师在上面讲ppt,纪年在下面认真记笔记。
专注认真的纪年打动了徐也行,他爱的过分纯真,认定彼此是志同道合的人,信誓旦旦地许诺要一辈子。
纪年多次畅想起未来,说毕业以后要和徐也行在上海安个家,哪怕在郊区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徐也行当然也给予他同样的回应,但还是辜负了。
刚毕业的大学生,哪里买得起上海的家。
徐也行透过车窗,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高档小区,猜想纪年这回得偿所愿,在上海有家了吧。
也是,纪年的长相的确很符合圈里人的审美,在外人面前他是高冷清俊的行业精英,理智而果断;但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又是羞涩保守的模样,一点荤话就能让他面红耳赤……徐也行记得他们在一起时的许多细节,纪年是努力的,是天真的,是高傲的,他见过纪年许许多多的样子,也体会过纪年对他的好和无所保留。
可惜这样的纪年现在属于另一个男人,徐也行很不甘心。
他突然厌恶起和他上床的江子汇,哪怕江子汇对他的喜欢不比纪年的少。可徐也行忘了始作俑者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也经不住诱惑,拿前途和未来做筹码,亲手断送爱情。
烟灭,风起,他启动车子驶离。
市中心缤纷的霓虹跟着鼓点跳跃,倒映流转在深色的车窗上,也映在徐也行严肃凌厉的脸颊,外界的热闹与他毫不相干,有限的空间里暗潮汹涌。
——“哥,你回来了吗?今天我不去安亭啦,晚上做实验太累了。”
江子汇发来了语音,徐也行不想搭理,可没过一会,江子汇直接打来电话,不接会显得刻意,徐也行调整好心态,恢复平时的语气。
“喂,哥。”江子汇很会撒娇,声音软软的也好听,“你回上海没有呀?都一天没和我说话了……我今晚住学校啦,我好想你呀阿行哥。”
徐也行清了清嗓子,回道,“在高架上了,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到家。你早点睡,别等我了。”
江子汇很清楚徐也行的行程安排,毕竟他现在是跟着江工的项目组,小叔叔在一个小时前就发朋友圈“已到家”,怎么徐也行现在还在高架上呢?
江子汇带着疑惑试探道,“阿行哥你吃晚饭了吗?开会开到很晚吧,别饿肚子了。”
“好,我等会到家了叫外卖。”徐也行没多想,随口说道,“今天很累了,开完会就往回赶路,开车开的腰疼,就不和你多说了啊,明天放学了你先回去等我。”
“那好吧……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江子汇感到不安,徐也行在骗人。
他没留在通城吃晚饭,却比别人晚了一个多小时,住得更远的小叔都到家了,徐也行却没到家,中途他去了哪里?
江子汇患得患失,因为他知道纪年和徐也行都在做通城地铁的项目,他怕徐也行又被纪年勾了去。越想越觉得可疑,江子汇忍不住打电话给齐实探探口风。
幸好纪年在洗澡,但是保险起见,齐实一看到来电,便眉头紧蹙跑去阳台接。
“喂,什么事?”
“齐实哥,我问问你最近感情进展顺利吗?”江子汇开门见山,并不打算遮掩。“这不是徐也行和纪年总是一起出差,我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