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江子汇在公寓里等了徐也行好久,他没有回来。
电话打了无数个,全是无人接听,旁敲侧击问了小叔,告知徐也行中午那会儿就回勘查局了。
江子汇很是忐忑,说好的一起跨年,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接?晚上十一点,江子汇等不下去,穿了件羽绒服打车去勘查局找。
天气很冷,但街上依旧热闹的,江子汇坐在车里越发难过——为什么一定是徐也行?
江子汇将这一切都归结于眼缘。
尤记得大一开学时,是当时大三的徐也行领他办的入学手续。
徐也行长得帅,身上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书卷气,说话有条有理,他带着江子汇去领生活用品,见人手不空,还贴心地帮他填了表,那张表格现在还留在江子汇的抽屉里。
表上的字迹遒劲洒脱,力透纸背,右下角的落款“江子汇”。
江子汇从小就是个有点娘的小男生,声音嗲嗲的喜欢和女生一起玩。他喜欢男孩这件事全家都知道,而对徐也行的爱慕在开学典礼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徐也行作为学生代表穿着笔挺的制服走上台前,腰背挺直字正腔圆地读完演讲稿,他的目光充满信念感,感染在座的每一位新生,以同济为荣。
雷鸣般的掌声中,江子汇认出是带他办入学手续的学长,原来他叫徐也行,真有个性。
学生代表的光环加持,让江子汇一直幻想的男朋友也在此刻具象。
这份喜欢江子汇一直埋在心底,他以为徐也行是直男,比起盲目追求平白遭人讨厌,还不如做个小透明悄悄关注男神就好。直到某天,江子汇亲眼目睹徐也行牵起另一位男生的手走进嘉亭荟的和府捞面。
徐也行喜欢男的。
那一刻嫉妒在江子汇心中疯长,如果旁边的男生换成是他该多好啊。
“到啦,靠边停哇?”前排的司机提醒他,江子汇倏然回神,看向车窗外的勘察院。
“好,就停这吧。”
十一点四十五,中铁勘察院的大楼漆黑一片,楼下的卷帘门也上了锁。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江子汇落寞地坐在楼前的大理石台阶上。
很冷,身上冷,屁股也冷,眼眶却发烫。
他曲腿环抱成一团,脸埋在臂弯里黯黯伤神,眼泪无声滑过脸颊,咸涩的液体沾湿羽绒服的袖管,很快干涸成一滩泛凉的水痕。
“徐也行……你到底在哪啊……”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到底在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哭声哽咽,江子汇咬牙对着虚空发出诘问。
明明他那么喜欢徐也行,一点也不比纪年给他得少,可是徐也行从来只把他当逗闷的乐子。
十二点,远处的街上传来欢声笑语,江子汇哭声渐弱。
2018年到来了。
江子汇起身,双腿被冻得发麻,他单手撑在柱子上让血液回流到下半身。
哭也哭过了,找也找过了,他永远也唤不回一个逃避的人。
江子汇想回家,至少爸妈永远都爱他,缓步移到路边,江子汇仍在不受控制地抽噎,他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车还没叫到,奥迪A6停在他跟前,车窗缓缓下滑,徐也行冷着一张脸说道,“上车。”
江子汇意外,徐也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对方的态度并不好,但江子汇失落空白的内心有被填补了一点点,他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徐也行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脸上的泪痕。
“哭了?”可能是眼泪的作用,徐也行说话软和下来。
江子汇更委屈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急又短地回了声,“嗯。”
“为什么哭?”
“因为……你…你…没回来陪、陪我跨年……”
徐也行心烦,摇下车窗点起烟,冷风倒灌进车厢,他却察觉不到寒意。
江子汇继续断断续续地问他,“你、你怎么找……找到这里了?”
“回家没看到你,就往这开了。”徐也行轻描淡写地回应,“晚上出去和同事聚餐,忘记告诉你了。”
就当作是解释了,也不管江子汇信不信。
江子汇不信,什么聚餐会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摆明了就是不想接。
徐也行没去聚餐,这是他随口编的,他单纯不想回家,只是因为中午他看见江子汇在和一个男生说话,两个人很熟悉的样子。
一开始他只是站在远处观望没往心里去,以为是江子汇的同学,直到男生转过头,徐也行一眼认出了他。
是纪年现在的男朋友。
瞬间生出无数疑问,徐也行怎么也想不通江子汇居然会与他认识,这其中定有说法。
“那现在回家吗?”
江子汇声音闷闷的,但至少能成句说出来。
徐也行抽完烟,关上车窗,启动车子离开。
“今天中午和你说话的男生你认识?”徐也行终是憋不住,假意夹杂些醋味,问他,“我看你们说了很久的话,挺熟啊?”
江子汇恍然大悟,徐也行是吃醋了,怪不得今天他不高兴。
这么一想,江子汇的心情稍稍好了点,说明徐也行还是挺在乎他的,但不能暴露齐实与他的联系,于是说了事先与齐实对过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