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几个小家伙怎么练剑练得这么勤勉?”三五含笑,指着几个原来惯是喜欢偷懒的。
“近来灵剑宗弟子在后山练剑,他们偷跑去看了两次,羡慕得很,琢磨招式呢。”龚叔他擦擦手,让两人坐下。“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你们一去小一个月,我这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他伸手的时候,江孜珏才发现,龚叔左臂袖口空荡荡的,她连忙收回目光。
“灵剑宗?”仙宗几个宗门,灵剑宗位于灵霄山脉,离人域最近,但近几年人、仙两族并不交好,甚至多有嫌隙,怎么会上这来的。
“应该是云仙会要开始了,正在准备吧。”龚叔忙让两人坐下,“快说说你们这次试炼,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江孜珏没有太多跟长辈打交道的经验,只是觉得面前的龚叔很熟悉很亲切,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三五这张嘴,也无须她说什么。
他大咧咧地往那儿一坐,“龚叔,我们这次可是惊险万分,要不是小爷我厉害,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他又看了眼江孜珏,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对,还有阿江,多亏她脑子好使。”
龚叔笑笑,“快,给我讲讲。”
从入谷开始,葑象、食人鹰,岩山遇险,鬼峰老龟,最后终于集齐三样宝物,他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不说书可惜了。
江孜珏在一旁听着,偶尔补充关键细节。
龚叔听得入神,听到惊险之处,不由得握紧拳头。
被三五这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再被一群小孩儿包围直呼“厉害!”
江孜珏也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没受伤吧?”龚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下两人,衣服都是新换的,精神面貌也良好。
三五“嗐”了一声,“没有,咱这身体素质,还能再打十个!”
“行,锅里炖着肉,我去盛。”龚叔难掩喜色,“我再加两个菜,你们先玩儿着,这段时间你俩不来,孩子们天天嚷嚷着你们去哪了。”
江孜珏想跟上去帮忙,被一个小女孩拉住手腕,“阿江姐姐,你能帮我编个头发吗?就是之前你给我编的那种。”
江孜珏低头笑着道,“好呀。”她蹲下来才发现,小女孩目光不能聚焦,眼睛是盲的,她在心里叹口气,让小姑娘坐下,给她编辫子。
三五带着孩子们练剑,“嘿!”“嚯!”“哈!”
别说,还挺有两下子,江孜珏看他练剑比刀拿得好。
风卷起三五的衣摆,他屈膝半蹲在青石板上,给孩子调整拿剑的姿势。
光晕里,素日吊儿郎当的眉目被镀上了柔光,眼尾细小的泪痣随着笑纹轻轻晃动,“姿势不对,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这么乍一看,竟然还有点小帅。
江孜珏晃晃脑子里的水,一定是眼花了。
江孜珏给小姑娘编好辫子,就在一旁看他们耍剑。
使剑挺帅的,江孜珏依葫芦画瓢,自己拿个小树杈跟着练。
她注意到他手上的烫伤,被木剑磨得泛出血来,她问道,“你那伤口,用不用上药?”
三五指尖微顿,仰起脸冲她笑,“小爷我铁打的身子,倒是你——”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男孩身形不稳突然扑进他怀里。木剑脱手的声响惊飞了枝头云雀,三五踉跄着向后倒去。
江孜珏下意识伸手去拽,却被他扣住手腕。
天旋地转间她跌进浸着草药香的怀抱,后背抵着温热的胸膛,耳畔传来闷闷的笑声:“姑娘这般投怀送抱,莫不是要拜师学这招鹞子翻身?”
“你!”她恼羞成怒要起身,却见三五突然敛了笑意。
未及反应的刹那,他带着她就地翻滚。头顶“咔嚓”一声,被虫蛀空的树枝擦着发梢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围上来时,江孜珏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三五的前襟,唇畔贴着三五的唇角。
心跳震耳欲聋,混着远处飘来的桂花糖藕香。
三五喉结动了动,将木剑塞到她掌心,他护在她身后的手背被碎石划出血痕,脸上却挂着混不吝的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阿江姑娘。”
江孜珏刚要道谢,被他整得有点无语,“你……”
她回头,瞥见对方别过脸,耳尖泛起的薄红,像浸了胭脂的雪片。
龚叔的咳嗽声恰时响起,“开饭了!”
陶罐揭开的雾气中,红烧肉颤巍巍泛着琥珀光,荷叶蒸鱼下压着切成桃心的藕片。孩子们举着木勺敲碗,叮叮当当盖过三五擂鼓般的心跳。
他甩了甩手,扯着嗓子喊“龚叔!”
“老树杀人了!!”
-
在慈育阁待到了晚上,两人才回。
江孜珏问三五龚叔的手怎么回事。
“唉,命苦呗。”三五摇摇头,边走边说。
龚叔本名龚筑远,原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师,曾因为锻造出可斩妖邪的青冥剑而名震天下。
却在庆功宴上遭遇灭门惨祸,被一群戴着面具的神秘人血洗,怀孕的妻子被剜去双目吊在了铸剑炉上,未出世的孩子随着坍塌的炉火化作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