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女孩的指引,他们看向窗外,一棵歪脖子树枝桠弯曲,长势奇怪,树皮皱起包裹着枝干,光秃的枝丫冒着星星点点的嫩绿。
下过雨的枝头还落着清澈的水珠,一点一点汇聚成水滴,最后落在枯枝落叶掩埋的土地,发出清脆而有生命的声音。
柴瑗目光一顿,这是春天啊。
这是黑暗过后藏着无限生机的春天啊。
女孩还在说:“前几天我们不是刚学了雪莱的《西风颂》吗,那我考考小枳,现在还记得吗?”
女孩极为认真看向男孩,目光如清澈可见的湖水,藏着许多人都没有的真诚,又包含了对亲人的爱意与温和。
男孩哭过的脸蛋红彤彤的,他擦了擦泪水,说:“姐姐,是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对。”女孩点头,她又让男孩看向窗外,“你看,春雨润物,万物复苏,春天这不就来了。”
她又说:“春天已经来了,黑夜已经过去,昨晚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可是爸爸……”
“爸爸会回来的,小枳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等待,每天开开心心的,如果小枳表现好,爸爸就会买小枳最爱吃的水果糖。”女孩捏了捏男孩脸,俏皮的说,“小枳也会期待的对不对?”
男孩破泣为笑,重重的点头,他握住女孩的手,认真的说:“姐姐,我们一起等爸爸。”
“好。姐姐现在有点事和警察叔叔说,小枳先自己玩会儿好不好?”说完,看到男孩又露出担忧的神色,女孩安慰道,“放心,姐姐很快回来的。”
——
柴瑗很少能看到遭遇不幸后还能这么冷静的女孩,她的脸上透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坐在他们对面时,也是双手放在膝上,神情认真。
她说:“姐姐你好,我是谢亭亭,那是我的弟弟谢枳。”
柴瑗点头表示知道了,“你能和我们讲讲事情的过程吗?”
“当然。”谢亭亭不假思索的说,面对六人,她泰然自若,甚至游刃有余。
他们对视了一眼,对谢亭亭露出欣赏的神色。
谢亭亭说:“我的父亲是一名信息素诊查医生,日常工作就是负责给信息素出现紊乱,需要检测信息素匹配度以及信息素出现问题的病人做检查。日子如流也如水,这本是再日常不过的事,直到三天前,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人。”
谢亭亭始终还记得那天,平常按时下班来接弟弟和她的父亲,那天整整晚了两个小时,她和弟弟从白天等到天黑,终于等来了拖着一身疲惫的父亲。
男人牵起他们的手,抱歉的说:“爸爸来晚了。”
那一刻,她从父亲的身上闻到了玫瑰味的信息素,带着熟悉的感觉,像是多年来魂牵梦绕一直在寻找的。
晚上她写完作业,跑去书房找父亲,一开门就看到男人将手里的相框扣下,看到是她,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的说:“亭亭,怎么过来了?”
谢亭亭抬头,认真的说:“爸爸,我闻到了妈妈的信息素。”
男人的手一顿,眼底的苦涩一闪而过,他蹲下来,和自己的女儿对视,解释说:“今天医院来了个病人,拥有玫瑰味信息素的人很多……”
谢亭亭依旧认真的说:“爸爸,信息素的羁绊是不会骗人的,就是妈妈。”
男人神情落寞,女儿已经七岁了,但是长的和妻子越来越像,对信息素的敏感也和妻子如出一辙。可是,今天那个病人,也是和女儿一样大的孩子啊。
想到这儿,男人心里刺痛,他拍了拍女儿的肩,“好好照顾弟弟。”
——
“你是说,从那天晚上开始,你的爸爸就消失了,并且这三天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
“没错。”谢亭亭放在膝上的手有些抖,但她还是镇定的说,“当年我妈妈生了我弟弟之后就不见了,医院给出的是难产而死,但是两年前,我爸爸的同事告诉他,我妈妈其实是顺产,她根本就没有死。”
柴瑗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子,若有所思的说:“你妈妈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
谢亭亭点头,“准确来说,是罕见的诱导型omega信息素,而且也是稀少的双S级omega之一,我妈妈的信息素是弗洛伊德。”
柴瑗面色一变,“我能问一下,你妈妈的信息素,是不是具有极强的侵略性,还有,是不是具有瘾性?”
谢亭亭想起放在父亲书房里的报告,回忆上面的内容以及父亲对她所说的。
——“亭亭,不要随便把妈妈的信息素说出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罕见的诱导型信息素,被人知道只会给妈妈带来灾难。”
谢亭亭深吸了一口气,嘴唇有些抖,“虽然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我可以肯定的说,确实是这样。”
柴瑗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听到了心跳的声音,春雷炸起的回响又出现在脑海里。
这一刻,柴瑗的手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