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希是被半拖半拉拐上车的。
他力气没那两个保镖大,轻而易举就被他们扛起来扔到车上。
他看着两人一路向前,将车开到公学一个偏僻宁静的地方。
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准备杀人抛尸,只见眼前场景一转,轿车又悠悠转入一片联排别墅区,舟眠紧紧盯着窗外,记忆力还算不错的他默默在心里记住来时候的方向。
这里大概是约尔堡公学里那些有权有势的贵族住的地方,轿车一直到开到这片别墅区的最里面,舟眠眼前一亮——一座类似中世纪欧洲的城堡缓缓出现在眼前。
和之前那些别墅公寓不一样,这里似乎是为了迎合某种大人物喜好而特意建造而成的古堡别墅,里面不仅有人造园林和温泉,远远地,甚至能看到一片广阔的高尔夫球场以及里面夺人眼球的热气球。
奢靡程度远超舟眠想象。
正当舟眠还想仔细观察这座古堡的时候,轿车却刚好停在它前面,保镖为他打开车门,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漠,“主人在三楼,里面的管家会为您带路。”
舟眠看了他一眼,几秒后,他不情不愿从轿车上下面。
轿车被人开走,他看到有人正朝自己走来,走近一看,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身贴合的燕尾服,优雅从容,应该就是那人口中的管家了。
管家面相慈善,他向舟眠鞠躬,语气温和道,“请跟我来。”
舟眠不知所以然地跟在他身后,因为突然被“邀请”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舟眠神经紧绷,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管家却注意到了。
他很贴心地在一旁解释,“您不必担心,少爷请您过来只是为了叙旧。”
叙旧?这么说是他认识的人。
舟眠眼眸微转,问他,“您口中的少爷,是谁?”
管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您进去就知道了。”
说完,古堡大门自两边打开,仆人自两侧站立弯身朝舟眠和管家行礼。
璀璨耀眼的灯光照亮舟眠眼中的惊讶,他看这座豪华得堪比宫殿的古堡,嘴唇紧紧抿起,眼中露出一丝暗色。
管家询问他,“是否需要我帮您包管物件。”管家目光落在舟眠的书包上,慈祥又和蔼。
舟眠摇头,拒绝他,“不用了,谢谢。”
“好的。”
管家带舟眠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向他介绍,“古堡一共有五层,一层是迎客大厅,二层提供游戏,健身设施、三层是少爷办公区,四层是客房,最上面一层则是主卧。”
“这里配有人工游泳池,人工温泉,花园的后面是特意开凿出来的高尔夫球场,可以进行骑术或者射击等运动,如果您喜欢球类运动,这里也应有尽有。”
管家对整个古堡的构造了如指掌,他向舟眠娓娓道来一些设施和区域的用处,舟眠静静听着,末了等他说完,才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闻言,管家似是愣住了,他回头,对舟眠笑了一下。
年长的管家慈眉善目,年纪和索亚教授一般大,舟眠在这样善意的目光下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语气恳切道,“我想你们可能抓错人了,我并不认识这个古堡的主人。”
管家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此时他们的电梯已经到达三楼,他先舟眠一步走出来,看着身后停滞不前的少年,管家微笑,“出来吧,他脾气很好,你不用担心。”
舟眠并没有意识到管家语气昵称的转变,他被对方带到三楼一个房间门口,管家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听到这个声音,舟眠心中涌起一阵熟悉感。
“进来。”
管家遵从男人的指令打开门,他偏头,示意舟眠现在可以进去了。
舟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管家叹了口气,对他说,“进去吧。”
管家以为他在害怕,但舟眠其实并不是因为惧怕里面的人,而是因为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所以止步不前,再三徘徊。
他深呼一口气,走进房间,在他踏入房间的下一秒,大门被人从背后合上。舟眠回头看了一眼,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房间很安静,只有一点点纸页的哗哗声,舟眠将手贴在门上,听着近在耳边的书页声,心脏跳得很快。
他慢慢转身,看向书桌那头的男人。对方正在处理公务,很凑巧,只是不经意抬了个头,却正好撞上他防备警惕的目光。
这道目光似乎和前几天前昏暗包间里少年的目光重合在一起,密闭的空间里,他又一次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的异香,但这次,顾殊行却尝出了几分区别于从前的辛辣。
害怕恐惧的味道都是苦涩的。
只有忌惮,防备,筹谋才会激发出这样的味道。
顾殊行视线落在舟眠紧握着的拳头上,淡淡看了一眼后又移开目光,不多关注舟眠,反而重新将注意力投在手中的公文上。
舟眠心脏跳动的幅度依旧剧烈无比,他靠在门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一切。
他今天急急忙忙出门所以并没有将之前那把折叠刀带上,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的,但没想到却突然被拐到了这里……
舟眠防琥珀色的眸中倒映出昂贵精美的水晶摆件,他指尖摩挲,估量它的价值同时也在思考能否将它当作一个临时的防身武器。
顾殊行看完公文,一抬头便是舟眠的若有所思的模样。
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一直盯着橱柜里那座很早之前被他从拍卖会上以三千万联盟币拿下的稀世水晶,如果不是顾殊行多多少少知道舟眠的人品,说不定还会误认为他是对那座稀世水晶感兴趣。
他双手交叠,下巴抵在手背上,看到舟眠警惕地向自己看来,神色自若地扬起下颌,朝他示意办公桌前的座椅。
“坐。”
舟眠目光划过一丝防备。
顾殊行看着很平静,如果面前是任何一个人的话,他的神色举动都很正常。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舟眠,一个几天前还举着枪要杀他的人。
就算舟眠最后没有得逞,也无法忽视他确实给了男人致命一击。舟眠觉得,顾殊行的反应未免太平静了一点。
“不用了。”他抿唇,直截了当地拒绝顾殊行。
顾殊行看起来并不意外,像是早知道舟眠会拒绝自己。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左手中指套着一枚戒指,戒指映出一圈冷白的光泽。
舟眠不清楚上面有没有镶钻,但此刻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正压在文件上。他抬头向上看,顾殊行正看着自己,目光深沉而晦涩。
“好久不见。”
他声音磁性低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提琴那种缓慢而悠扬的曲调。
但舟眠现在却没有这个闲功夫思考他的声音好不好听,在听到顾殊行的声音后,舟眠立即将脊背挺直。
“好久不见,温特格拉斯子爵。”
舟眠声音平淡,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阐述事实,“您的管家和我说您是想和我叙旧,但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熟悉到可以用‘叙旧’这个词。”
顾殊行闻言目光闪烁,他笑了一声,只是单纯地为舟眠的回答而笑,“是管家说错了,我为他的用词不当而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