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莱……”

有一道低沉轻柔的声音在波莱耳边响起。

而后，他感觉到自己悬浮无依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托起。

“波莱……”

“留在这里……”

男人呢喃如夜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波莱奋力睁开酸涩的双眼，看到一尾巨大的黑鱼消失在幽蓝的海水中。

这一觉波莱睡得很累，醒来时完全忘记了自己做过的梦，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去做了一夜的苦力。

但他坚持着起身，给巡游的小黑鱼喂了酥饼渣，简单收拾好就去了研究院。

波莱换好工作服后，警惕地走进新三十四组实验室。

然而，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实验室里一切如常，早到的研究员在查看实验数据，完全不像是丢失了实验体的样子。

波莱感到疑惑，边打扫卫生边注意着周围。

“咔——”

实验室的门打开，波莱偷偷看去，卡特尔和几个研究员走了进来。

他们进来后就散开，各自忙工作。

波莱打扫着卫生，状似无意地靠近卡特尔。

卡特尔从一堆药剂中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实验室。

波莱抿唇，带上自己的工具跟着离开。

他跟着卡特尔，一路来到了原来三十四组实验室的后勤室。

“我尽力帮你争取了时间。”卡特尔开门见山，“但纸包不住火，你终究会被发现，从明天开始不要再来上班了。”

波莱点头，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卡特尔先生，我……我有其他事想问您，您为什么……为什么……”波莱犹豫地嗫嚅着，害怕直接问出口会伤害到对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卡特尔摘下口罩，俊朗的脸上如常挂着温柔的笑意。

“人总归要向现实低头。”

波莱不聪明，但也听明白了卡特尔的意思。

他由衷道：“希望卡特尔先生事业蒸蒸日上。”

有些不好的事必须有人做，波莱觉得，好人去做坏事，要比坏人去做坏事强得多。

好人总会给他们留有余地。

波莱做完自己上午的工作后，向主管提交辞职申请。

主管什么都没问，干脆地答应，并结算了他本月的工资。

波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研究院，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太阳。

他的住所离得远，天不亮就要往研究院赶，下班时大多数时候天已经黑了。

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身上剩下的钱不够买新药，波莱只去市场买了袋鱼食。

为了省钱买药，他每天只吃两顿饭，中午在研究院吃，晚上就随便凑合一下。

尽管如此，还是经常入不敷出。

回到家，波莱放下东西就蹲在鱼缸前，把鱼食撒进鱼缸里。

“快吃吧，老板说这是外星进口的鱼食，特别有营养。”

他期待地看着小黑鱼，但小黑鱼自顾自地吐泡泡，看都不看鱼食一眼。

“不爱喜欢这个味道吗？”波莱凑近鱼食袋口轻嗅，有淡淡的海洋的味道。

没办法，他只好把鱼食捞出来，重新撒上酥饼碎屑。

小黑鱼悠哉悠哉地游上来，把酥饼吞进口中。

波莱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小黑鱼的脑袋：“挑食的小鱼，只吃酥饼是长不大的。”

小黑鱼浮出水面，嘴巴轻轻吮吸他的指腹。

痒痒的感觉带起一阵微弱的酥麻，波莱眯起眼睛，将手指收回来。

小黑鱼却不愿意，连酥饼也不吃了，张着嘴巴不断跃出水面。

波莱像母亲面对哭闹的孩子一样无奈，只好又把手放进水里。

如常所愿的小黑鱼挨着波莱的手指来回转，不时吮吸两下。

陪小黑鱼玩了半个小时，波莱才被有空去忙自己的事。

他需要找新的工作。

房租即将到期，如果找不到工作，他无法续租只能搬去贫民区。

波莱打开房东配备的光屏，他不擅长使用科技产品，上次打开这台光屏，也是为了找工作。

园丁、收银员、墓地看管员，波莱把所有自己听说过的工作应聘了个遍。

强装乐观外向和别人聊了半天，波莱身心俱疲。

他盘腿坐在柜子边，手掌覆盖在鱼缸上。

波莱的手不算大，却能遮住半个鱼缸。

“从大房子搬进这里，委屈你了。”他心生愧疚，“等我赚到钱，给你换大鱼缸。”

小黑鱼不懂他在说什么，惬意地在他手掌覆盖的位置游戏。

天渐渐黑下来，波莱晚餐只吃一块酥饼，喝了点自来水。

他躺在床上，心中默念：睡吧，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波莱的呼吸渐渐平缓。

小黑鱼摆摆尾巴，拍打水面弄出响声，确定波莱没有反应后，身上开始出现淡淡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