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们才知道,那天坤宁宫的火灾是因为皇后不同意同性通婚,和皇帝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推落了烛台,才引起的火灾。
这算是个小小的意外,但皇帝也因此相信了他们,并请他们一同参加今年的诗会。
许镜生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徐朝第一时间吐槽:“这老头真奇怪,心眼真多。”
谢晏抱臂站在一旁,歪着头笑道:“刚好方便了我们。”
江留一如既往的稳重:“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我看这里布下的法阵暗器都挺多的。”
阴天的风带来御花园里的一片泛黄的落叶,从天边被吹到眼前,在半空中辗转徘徊,最终降落在院子里地砖上。
秋日诗会的第一天下午,皇帝设宴招待文官武将。
上午应当是有其他活动,但许镜生他们四人对宫里并不熟悉,也就没参加。
宫人匆匆的脚步慌乱的踩过树叶,宫人端着各色佳肴美酒在保和殿中进进出出,有序而匆忙。
宴席的布局是二人一桌,许镜生和谢晏一桌,徐朝和江留就在他们旁边那一桌。
因为是诗会,殿中没有歌舞,只有乐师和琴师合奏适合诗词情调的配乐。
宴会上的菜看起来赏心悦目看起来就珍稀美味,但谢晏完全无心品尝,将注意力都放在这处宫殿的法阵上。
偌大的宫殿之中,仅仅他看到的就有三处,还有不少暗处的守卫。
难怪说刺杀皇帝成功的那么少,走错一步就要死。
四人中只有徐朝是个实心眼,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思想,欢欢喜喜的吃上了。
凌岱也在宴中,离他们不远处,因国师身份,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没有人上去搭讪,而身为国师也不用照顾别人的想法,于是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哪。
许镜生望向他的同时,凌岱也抬头看了过来。
大概是他目光中的审视意味太重,凌岱有一瞬间的错觉,接着对许镜生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许镜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就在凌岱快要以为他发现自己是假冒的时候,许镜生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许镜生低下头,轻声对谢晏道:“等会我们出去找失心雾所在地,江留和徐朝留下。”
在宴会上不好多说话,谢晏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许镜生转头施了个法,一道白光就从指尖散出。
于此同时,隔壁桌的江留眼前浮现一行字,只有他能看见:
你们留下,有情况及时告知。
空中的字消失,江留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这顿饭已经吃了一个多时辰,一边还要听文官讲社稷讲道理,对于许镜生来说实在无聊。
但这里比不得凌霄峰,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即使听到犯困也只是稍微撑一会,身体依然坐的笔直。
直到正殿之上,武将和文官吵了起来,许镜生才稍微提起来点兴趣,和所有人一起往那个方向望去。
谢晏稍微侧眼,观察着被声音吸引的许镜生,在他的印象里,师尊确实不喜欢这种枯燥乏味的场面。但这也是师尊最有活人气的一面,原本疏离的模样一下生动有趣了起来。
秋日诗会的第一天,皇帝不会出宫。
宴会结束,一堆朝廷官员跟着庄承运移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举行一场小型的游园会,以赏秋吟诗为乐。
这是属于文人们的乐趣,武将们不懂,也不想听那些矫揉做作的话,便先行告退。
于是许镜生和谢晏趁着这个好机会跟着人群混了出去。
但显然这他们低估了自己的长相,以至于才消失不久,就有个小官问江留:“你们还有两位同班伴呢?”
刚刚江留已经将计划告诉了徐朝,于是他这么一问,徐朝便看了他一眼,防备的开口回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就先回去休息了,你这么注意他们干嘛?”
小官讪笑一声,也察觉到自己唐突,解释道:“不是我注意,是你们四位当真是样貌太出众了些,显眼得很呐!”
一旁的凌岱听见他们的对话,目光巡视一圈,果然没看见许镜生。
他走过去,对徐朝他们笑道:“跟在我身后,待会随我入座,不用和他们对诗。”
因为是师尊熟人,江留和徐朝对凌岱没有很大的戒心,可能就是师尊让国师照顾他们,闻言就听话的跟在他身后走。
凌岱见他们如此信任自己,心底逐渐生出一个想法,微微勾起了唇。
风吹过,掀起衣角,露出这场阴谋的冰山一角。
许镜生轻巧的在房檐屋顶上穿梭跳跃,在相似的宫殿中一下就找到了祭台所在地。
祭台所处一块平地中心,四周被城墙围着,高高的建了城廊,供达官显贵观看祭祀仪式。
一边的大门有两层,连接着繁华的京城,一边是供奉神像,准备祭祀的七层楼阁,内敛庄严,伫立着,静静汲取万物的贪念。
“师尊。”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过一会儿就要步入黄昏,而且忽然起了一场大风,将城中树叶吹得胡乱作响,看起来不一会儿就要下雨。
谢晏已经陪他在城廊上看了许久的风景,直到时间已经不多了,才忍不住出声提醒。
许镜生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他,淡淡地笑道:“进去看看吧。”
阁楼门口依旧有法阵保护,但许镜生没解开,只是推开门,法阵就被震碎了。
这样,布阵的这个人就能感应到阵被破,然后带人来围剿他们。
没关系,他就是要见这个人。
纵然知道师尊行事向来直接,但这举动也实在惊心动魄。
这样想着,谢晏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落在许镜生的背上,那里还有被剪射穿的伤,就算现在好得差不多,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
许镜生已经走了进去,一边参观一边说道:“先看看这里,外面的人暂时进不来。”
就算进来了也伤不了他。
一楼没什么东西,就一处厅堂的摆设,平时用来议事决策。
许镜生站在地板中心抬头往上望去,眼神透过层层地板望见最高处的屋顶——没有失心雾的痕迹。
于此同时,他脚下地板浮现了一个巨型法阵,泛着金光的法力正好铺满屋子,然后朝许镜生迅速缩小,下到只能困住他一个人才停止。
谢晏即使阵法在学术不精也知道这是个禁锢阵,心急的直接拿出了负雪剑,就朝阵上砍了下去。
一剑下去,这阵纹丝不动,许镜生毫发无伤。
许镜生见状,还有闲心开玩笑:“这阵法好像还能当保护罩使。”
随机便认真起来,许镜生看了眼脚下的法阵,对谢晏道:“不用管我,你先去外面拦住那些人,给我争取点时间解这个阵法。”
外面确实有细微的动静,闻言谢晏便点点头,应了声“好”,出门时还不忘把门给他带上。
阁楼恢复安静,正巧外面下起了雨,接着谢晏离开的脚步,雨声越来越大。
许镜生不急不缓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凌岱死的地方。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脚下阵法。
还好谢晏学术不精,要是徐朝在这就会发现这阵不属于任何门派的阵法。
也是为难他们用仙力设下一个法阵在这里。
让谢晏离开是为了拖延时间,给他自己。
不能这么快解开,免得怀疑。
大约过了半柱香,许镜生才觉得时间差不多,抬脚走出了法阵。
刚刚还坚不可摧的阵,就轻飘飘的碎成了玻璃渣,甚至在许镜生连手都没动的情况下,消失在空中。
许镜生回头看了一眼消失的仙力残余,转身出了门。
天庭的某处,还在修炼的白衣仙人猛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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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听从师尊的命令替他拦住来人,可他才出来没多久,天就下起了雨,风往城墙每一处灌,他第一个念头,是庆幸还好自己给师尊关上了门。
他拿着剑,站在唯一由皇宫内通往祭台的路口。
朱红的宫墙被雨水淋湿后是暗沉的深红,明黄的瓦片也被这场雨蒙了一层灰。
谢晏听着守卫的动静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了起来。
眼前的雨变成了磅礴大雪,眼前尽是白茫一片,而眼前有一道身影,被风雪裹挟其中,好似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