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跟着许镜生走入一片黑暗。
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不知道脚下有多深,天有多高,无法辨认方向。
直到眼前稍微出现了一点零星的微光,谢晏从许镜生背后望去,看到了一地断裂的锁链。
“我去就行,你站在这里。”
谢晏应了一声,就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许镜生继续朝前走。
他通过了一道类似屏障的结界,站在原本应该锁着什么东西的废墟前,抬手,以血画咒。
血不凝固,反而如水一般飘浮在空中,逐渐蔓延开来,像一整墙晕开的蔷薇。
禁术要解术可比施法难,成形的符文在血色中显现出金色,剧烈颤抖着,和施法符文斗争。
禁术本就是逆天而行,损害的是施法人身份,解术便是再一次违背天意,伤害的还是他自己。
金色字符在空中震颤好一会才归于平静,吸收完鲜血泛着淡淡的金光,符咒散开来依附在巨重的锁链上,灼烧啃噬着链条,逐渐消失在这片黑暗的囚牢里。
许镜生转过身,神色未变,朝谢晏道:“走了,这里要塌了。”
而另一边
谢无乘忽然感到身上一轻,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动了动手腕发现真的没有那层桎梏,神色中多了几分无措。
他不想让许镜生承受太大反噬,并没有解下这层无形的枷锁,如果许镜生动用神力,随时可以将他重新关回去。
但是许镜生放他自由。
谢无乘茫然若失,他试图抓住些什么,可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某一处空落落的,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紧紧包围。
他被关的这些年不是看不到外面,也不是完全被锁住,只是在回忆与时间的反复折磨中,他有时也恨许镜生。
那段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白城之下,看见他一个人游走在街头巷尾,回想起的,总是他第一次来人间,站在街边笑起来的模样。
谢无乘垂下眼,心想或许他们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争个你死我活。
万年前没打的架,现在也迟早要来。
他本来都不想出来的,都怪许镜生!
现在天界的人都换了一批无知小儿,不知从哪听到他还没死透,想着复活他来拿到神格。
他也确实没死,可惜神格早就在万年前被许镜生剥去了。
谢无乘嗤笑一声,转身往长明山里走去。
既然这么想救自己,那就光明正大的见一面,正好去看看那个谢晏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们从那片虚空中出来,脚下是白城的城墙。
转头再次看见白城的布局,谢晏才想起来像什么。
“是阵,”许镜生收回了目光,向前走去,“谢无乘被镇压在白城地下,一座城才能勉强压住他。”
受到反噬,但许镜生好像连神色都未曾变过。
白城这天气,除了他们到的那天短暂的阴晴了一会,后面接连几天都在下雪,大雪堆积在路上,挡在门口,有些家里大门的锁链都被冻上了。
天空压抑着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时不时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好像深渊巨口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吞噬,当真有种黑云压城的压迫感。
许镜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来,谢晏知道他需要时间疗伤,便自觉的没有打扰他。
许镜生确实是因为禁术,但又不完全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天狱的封印要破了。
里面关着的都是上古的无法被处理的怨灵恶兽,本是由众神一同维持的牢狱,可随着九重天一座一座宫殿的坍塌,一个一个同僚的陨落。
许镜生一个人守着天狱,支撑不住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天界的人会掺一脚,他就算在镜中不能出来,还帮他们用失心雾喂养了狱中鬼兽,导致天狱的结界提前破了。
之前白筱告诉他天界已经有人能掌控失心雾,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苍仲誉,他一边当光明磊落当帝君反对复活谢无乘,一边熟练地掌控失心雾为非作恶。
得到神格,就可以消灭天狱的万千恶鬼,然后顺利地让世人奉他为主。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谢无乘身上已经没有了神格,就算有,他一个人也没法解决数以万计的恶灵。
再没有几天就过年了,这天气也终于留给人们一丝喘息的机会,虽然还是阴天,但至少没有下雪。每家每户都趁这段时间把春联挂上,囤年货,因为这场雪死了不少人,于是在家门口放鞭炮去去晦气。
但显然不包括白城。
白城里的人似乎没有过年的习惯,也不贴春联,只有一个叫陈无依的城主会给城中百姓施发粮食。
许镜生这天走在城中正好碰见了。
不过不是陈无依,是郑志义。
远处,一个女子带着她的手下一家一户的发粮食,许镜生看见后就打算转身离开的,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兄!”
许镜生转头一看,就看见穿着粗布麻衣的郑志义,身旁是板着脸的祈秀。
她对许镜生的印象向来不好,看见他一个人在街头更是凶神恶煞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许镜生抱臂,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白城变成你的地盘了?”
“你!”
“诶好了好了,”郑志义拦在他二人之间,深怕他们俩下一秒打起来,“许兄,你们来着也是为了阻止复活古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