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火烛。"她唇语无声。
林疏攥着纸笺如握炭火,正欲离席,水榭外突然传来惊呼。九曲桥上有人落水,扑腾的水花惊散池中锦鲤。他挤到栏杆边张望,忽觉后背被人轻推——
"哗啦!"
春寒料峭的池水漫过口鼻时,林疏恍惚看见江砚棠飞身跃下的身影。月白衣袂在月光中绽开,那人发间玉冠坠落池底,如瀑青丝缠上他手腕。浮沉间有温暖掌心贴住后腰,青玉佛珠硌在腰窝,十八颗珠子挨个儿烙下印记。
"呼吸。"江砚棠的声音混着水波震动耳膜。
林疏呛出池水时,发现自己正被圈在汉白玉栏与温热胸膛之间。江砚棠湿透的广袖贴在他颈侧,透出底下苍白肌肤,青玉佛珠在月华下流转着诡异幽光。他慌乱移开视线,却见对方喉结上沾着片粉色海棠瓣。
"七公子可看清推你之人?"裴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疏摇头时,水珠顺着发梢滴进江砚棠衣领。他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青玉珠子陷进皮肉,疼得轻哼出声。那人却低头凑近他耳畔,带着池水寒意的气息惊起细密战栗:"本官教过你,要握紧弓弦。"
更衣时,林疏在换下的湿衣中发现璇玑的纸笺。墨迹被池水晕开,唯剩"当心"二字依稀可辨。他盯着铜镜中自己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江砚棠散发的模样——原来谪仙落了凡尘,竟比月下妖魅更惑人心魄。
夜半忽闻琵琶声。林疏推开雕花窗,见璇玑抱着曲颈琵琶坐在飞檐上。少女赤足轻晃,金铃在月色中碎成清响:"七公子可知,宁远侯府书房藏着幅美人图?"
他尚未答话,忽有白玉菩提破空而来,正中璇玑怀中琵琶。琴弦迸断的铮鸣惊起夜鸦,江砚棠执扇立在月洞门下,散发未束,月白中衣被夜风鼓起,恍若索命的白无常。
"夜露深重。"他指尖把玩着另一颗佛珠,"姑娘当心着凉。"
林疏望着璇玑逃也似的背影,忽然发现那断弦琵琶上刻着枚墨梅印。与江砚棠扇面、锦囊上的残梅,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攥紧湿衣中的纸笺,听见更鼓将夜色敲出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