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这日,忠勤伯府的芍药宴成了京中笑谈。林疏咬着荷叶卷缩在太湖石后,看那位传闻中痴恋江砚棠三年的平南小侯爷谢云澜,正举着鎏金酒壶往自己衣襟里倒酒。
"江大人你看,这醉仙酿沾了衣,倒比芍药更艳三分。"谢云澜扯开朱红锦袍,露出大片蜜色胸膛。他生得剑眉星目,偏要在眼尾描了金粉,笑起来时像只开屏的孔雀。
林疏被桂花糕噎住,慌忙去摸茶盏。指尖刚触到冰裂纹瓷杯,忽见江砚棠执扇挑开谢云澜的衣襟,玉骨折扇抵着对方喉结:"小侯爷当心着凉。"
满园贵女倒抽冷气。谢云澜喉结滚动,竟就着这个姿势仰头饮尽壶中酒:"江大人亲手替我更衣,谢某求之不得..."话音未落,整壶酒突然倾覆,将他浇成落汤鸡。
"哎呀,手滑了。"江砚棠收回折扇,眼尾朱砂痣在日色下灼灼如血。
林疏憋笑憋得肩头发颤,冷不防撞上道探究的视线。九公主萧明璃正倚在紫藤花架下,宫装上的百鸟衔珠纹随呼吸起伏,恍若活物。她指尖绕着江砚棠昨日落在御书房的青玉佛珠,朝林疏遥遥举杯。
"七公子觉得有趣?"裴昭不知何时蹲到他身侧,玄甲上沾着芍药花瓣,"这位小侯爷上月还说要拆了宁远侯府的匾额当床板。"
林疏正要答话,忽闻环佩叮当。谢云澜的鎏金蹀躞带甩到眼前,上头缀着的红宝石正砸中他手中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月白衣摆上,洇出朵褐色残花。
"对不住对不住!"谢云澜醉眼朦胧地扑来,满身酒气混着龙涎香,"本侯给七公子擦擦..."
玄色披风突然隔开两人。江砚棠的佛珠缠住谢云澜手腕,十八颗珠子深深陷进皮肉:"小侯爷醉了。"他转身将帕子塞进林疏掌心,指尖有意无意擦过腕间红绳,"用这个。"
帕角绣的兔子缺耳晃得林疏眼晕。他抬头正见九公主捏碎了手中芍药,花汁顺着鎏金护甲滴落,在石板上绽成血珠。
宴席过半时,林疏躲在假山洞里揉膝盖。方才被九公主"不慎"撞进莲池,他新裁的竹青锦袍沾满泥水。洞外忽传来谢云澜的大笑:"江大人躲在这儿私会佳人?"
"小侯爷慎言。"江砚棠的声音混着山泉叮咚,"本官在找走失的..."
"兔子?"谢云澜突然拔高嗓音,"就像七公子养在侯府的那只?听说江大人连喂食都要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