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媂顺着她目光眺去,前方有个人影立在湖边,原是苏采女苏皖,身后跟着她的婢子。
苏皖因为当初令人不齿的上位手段,这几年没少被人刁难,她虽成了主子,却受尽白眼。陛下嫔御不过寥寥几人,每年往她宫里去的次数也只有一二次,不过终究是做了主子,吃穿不愁,有人伺候,又不用劳作,比以往不知享福多少。
可惜今日她却是撞到珍妃的枪口上了。
珍妃有意放轻脚步,走到苏皖跟前。苏皖正与身旁宫女说话,没看到她,余光里瞥到一片艳丽衣裳,转头看吓了一跳,忙向来人行礼。
此处是个风口,春寒料峭,珍妃拢了拢狐皮大氅,睨她一眼,如视蝼蚁,却不叫她起身,“本宫可在这站半天了,这青天白日的,苏采女是故意装看不见本宫么?”
苏皖看出来者不善,尤其是听到“站半天了”,心里更是一惧,也不知珍妃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跟芊儿所言,若是听到就麻烦了。她不动声色,对着珍妃做小伏低,解释说自己确实是没有看见珍妃过来。
结果珍妃态度陡变,竟真的接受她的说辞,叫她起身。苏皖心有余悸,不敢放松警惕,她是不信珍妃这样的人能突然转了性。
果然,闲话几句后,珍妃突然注意到她的穿戴,说她头饰寒碜,平白丢了皇家脸面,要赠钗与她,说着便去取自己头上的金钗下来,欲插在她头上。
珍妃不降罚苏皖就谢天谢地了,哪敢要她东西,况且苏皖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珍妃的示好绝不寻常,她忙婉言谢绝。
奈何珍妃铁了心要把这钗送给她,你推我让之间,不知是谁失了手,那钗子竟被抛入了太液池中。
太液池深不见底,金钗“噗”地一声落入水中,激起几圈涟漪,就再没了动静。
“放肆!”珍妃一个巴掌过来,落在苏皖的脸颊上,顿时她妩媚的面容就多了五个手指印。
“本宫好心赠钗与你,你竟不知好歹,把钗子扔进了水里,你眼里还有本宫么!”珍妃眼神阴鸷,恨不得把她也扔进太液池。
苏皖忙下跪求饶,她一开始就知道珍妃不会这么好心赠钗,只当那钗有问题,才一直推拒,没成想珍妃借势把钗扔到水里,反而污蔑是她扔的。她区区一个采女,如何与珍妃抗衡,这冤屈直叫她有口难辩。
哪知更难的还在后头,珍妃竟叫她下水去捞钗,一副否则绝不轻饶她的模样。
仲春时节,池面上还飘着几块残冰,苏皖想到自己的情况,不甘心就此走到绝境,她畏惧地抬眼,乞求怜惜,“臣妾……臣妾不会水……”
珍妃慵懒地看着她,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你当本宫是这么好糊弄的?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跳是不跳?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本宫只好让人把你扔下水,替本宫寻回那只钗了。”
苏皖面如死灰,珍妃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整,恐怕她今日是逃不过了。
“珍妃这是干什么呢?”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苏皖扭头一看,是皇后!她有希望了!
虞妆暖这日用完午膳,闲来无事,便带了几个人出来散步。走到太液池这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华服女子站在那里,面前跪着什么人,那人跪了许久,女子都没让她起来。索性上前一看,才发现是珍妃和苏采女。
虞妆暖跟珍妃自然是合不来的,可她对苏皖也没什么好感,犹记得在长乐宫她那一双妩媚的眸子暗中观察形势,静待时机的样子。此女心机颇深,行事也不磊落,虞妆暖并不喜欢。
珍妃不料皇后会出现在这,眉头一蹙,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带着身后宫人,勉强屈膝行了个礼。
虞妆暖道免礼,众人起身,唯独苏皖还跪地不起。
她故意一脸不解,“苏采女这是怎么了?本宫叫你起身,你怎么还不起?”
众人日常行礼只要福身便可,苏皖刚才却跪着见礼,明眼人一看就不对劲,皇后却佯装不知,问她为何不起来,珍妃的脸色一沉,将将转霁的心情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