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住心绪,虞妆暖镇定下来,问苏皖是何时有孕的。
“已经两个多月了,之前后宫无主,臣妾孤身一人,怕遭人忌惮,才不敢言明。”苏皖低着头,捂着腹部,显得弱势可怜。
虞妆暖嗓音有些喑哑,“那你让本宫护佑你腹中孩儿是何意?”
苏皖亦是素面而来,不过她微微上挑的眉眼天生含情,示弱时更显妩媚,她也知道自己外貌看起来不像纯善之辈,接下来的话她早就打好腹稿,不怕皇后盘问,只要她尽显虔诚。
“臣妾命薄,在这偌大的后宫想要安身立命,实属不易。前几日在太液池您也看到了,珍妃有恃无恐,根本不将臣妾一个小小的采女放在眼里,若是臣妾贸然说出自己有孕的话,臣妾怕这孩子留不住……”
虞妆暖略一思忖,觉得不对,问她为何不去寻太后和陛下庇佑。
苏皖脸上显出无奈,有些自嘲道:“太后年迈,喜欢清静,陛下事忙,只怕也不能时时顾及。”
虞妆暖示意袖衿上前将她扶起来回话,心中也有了数。太后与陛下确实不可能时刻顾及到一个妃子,宫中暗箭难防,有家世的女子都得靠母家暗中帮衬才行。
拉拢势力、收买人心、打探情报,这些都不是孤身一人就能完成的,若是埋首度日,活得不起眼还好,一旦怀了龙胎,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夜夜不能安寝,更何况苏皖上位手段之卑劣,连宫里奴婢都对她唾弃。
可虞妆暖却不敢轻易应承这件事,她也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时时看护苏皖,又不能直接拒绝这件事,因为她是皇后,护住皇嗣本就是她该做的事。
拨弄开额前碎发,她借着手势遮挡眸中的烦闷,这破皇后,谁爱当谁当去吧,整日面对这些鬼蜮伎俩,烦都烦死了。
一旁袖衿瞧见了,冲她摇摇头,眼神劝诫她要按捺住。
深深吐纳一口气,她恢复神色,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苏采女的顾虑本宫深以为然,本宫身为皇后,自然也会竭力护住你腹中胎儿,只是本宫亦不能时刻在你左右,还需你自己上心才是。”
苏皖敛眸,皇后这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一击不成她便再来一击就是。
“皇后娘娘,其实您入宫前,臣妾碰巧经过晓坤殿,听到一些……对娘娘您极其不敬的话。”
听她言及珍妃,虞妆暖淡淡扫了她一眼,问她听到了什么。
苏皖攥紧手帕,难以启齿般,说得小心翼翼,“臣妾听到珍妃她说……‘必要让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想做皇后,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臣妾当时吓得一身冷汗,珍妃她都敢对您下手,更何况是臣妾了。”
虞妆暖眸子一紧,想起了自己入宫前遭遇的那场谋杀。当时她已决意入宫,从庆云寺回虞府的路上,衡阳却坚持不让她坐府里预备好的马车,而是让她乘快马走小道回了虞府,事后吴劲禀报他们的车队遭袭,虞妆暖才明白过来衡阳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多高明。
只是那次对方撤退很快,没留下一个活口,只遗落一枚令牌在现场,至今她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若苏皖所言不虚,那上次那些蒙面人很可能是珍妃的人?
苏皖琢磨不清皇后在想什么,只是看皇后久不言语,心里不免紧张起来,怕自己今晚不能说动皇后,她只得再次跪地剖白。
“皇后娘娘您初来宫中,想必对后宫形势也有些了解。珍妃身边有刘嫔,静妃身边有洛婕妤,后宫纷争不断,向来有派系之分,娘娘也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能稳固后位。只要娘娘愿意为臣妾保下腹中孩儿,臣妾起誓,日后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如有违誓,不得好死。”
苏皖说完便行稽首大礼,以额触地。虞妆暖盯着她乌黑的头顶,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婉拒她了。无论她是诚心投靠,还是为了己身利益一时的说辞,至少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答应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虞妆暖离座,走到她跟前,亲手扶起她,眉目和善道:“地上凉,仔细孩子,别动不动就跪的。”
苏皖心中惊喜,皇后这是答应她了,如此自己这趟就没白来。她怀孕的事隐瞒了这么久,就是怕自己保不下这个孩子,投靠二妃皆是与虎谋皮之计,所以她一直期待皇后入宫能成为自己的转机,如今看来她是赌对了。
毕竟站在皇后的角度,比起一个庶出的皇子,似乎还是随时能将皇后取而代之的二妃更具有威胁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