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感叹意味深长,太后压住自己心里的想法,生怕助长她的气焰,选择了委婉继续道:“也该把你那显见的野心收一收,才刚入宫,就想一步登天,真是做梦。”
沈羽柠连连称是。
太后看她一知半解,为她指明道路,“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让陛下喜欢你,光哀家喜欢你没用。”
一谈到亓官霂焱,沈羽柠顿时脸色绯红,说话细细柔柔,“可表哥一直没来后宫,柠儿也没机会见到表哥啊。”
皇后昏迷那几日,陛下整日只待在未央宫,后来皇后醒了,陛下又整日待在乾坤宫处理政务,一直也没踏足后宫,采选过后新人都未承宠,所有人都在猜陛下会先去谁的宫里。沈羽柠心里也在着急,所以今日才来寻求太后襄助。
太后与桂姑姑对视笑了笑,觉得这批入宫的新人还是太过单纯,她语气比刚才轻松许多,“这有何难,他不来找你,你就不会去找他么?”
***
彼时,大理寺牢狱内,虞妆暖刚进来,就感觉里面肃穆阴森,异常压抑。
她命守卫带路,忍着周围各种腥臭难闻的气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最里面的刑室。一个男人正拿着皮鞭不断抽打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女人,被打的女人满身伤痕,头发蓬乱不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虞妆暖分辨好久,才看出那是袖衿无疑。
她怒喝,命行刑的人住手,对方愣了片刻,一时闹不清她是谁。
梳月上前一步,“看什么!还不见过皇后娘娘!”
行刑的男人诚惶诚恐,跪下行礼。
虞妆暖来前并不知袖衿受了这么重的刑,这种情况下就算招了,也有屈打成招之嫌。她抑不住怒火,既是疑问,也是责问,“谁准你们用刑的!”
男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虞妆暖看袖衿命悬一线,顾不得其他,连忙和梳月上前解下绑住袖衿的绳子,袖衿立刻瘫软在地。
虞妆暖看着袖衿满身的伤,心中五味杂陈,如果再得不到救治,袖衿会死的。她命两名番役将袖衿抬回未央宫,又让梳月去太医署延请太医,一行人在宫道上疾行。
不远处的角落里,从长乐宫离开正打算去乾坤宫的沈羽柠,盯着虞妆暖的背影笑得幸灾乐祸。她身旁的宫女如意看她莫名其妙地笑,心里发毛,问她还去不去乾坤宫。
沈羽柠瞪了如意一眼,嫌她脑子不灵光,如此好的告状机会自己怎能错过,必须去一趟乾坤宫。
主仆二人到了乾坤宫,被告知陛下在紫宸殿,去了紫宸殿,又被陈安挡在殿外。陈安对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很客气,面带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沈小媛留步,陛下正在处理政务,恐怕这会子不得空,要不您改日再来?”
亓官霂焱这几日确实是忙,后宫里的人轻易很难见到他,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得分人。
陛下对各宫妃嫔的重视程度,陈安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要真对这届采选出来的妃嫔上心,也不会过了殿选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陈安要是这时候进去跟他说沈小媛来了,多半得被他骂出来,说他越活越回去了。
沈羽柠初来乍到,不知其中曲折,更辨不出陈安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还以为所有人来陈安都是这套说辞,她眼神倨傲,虚扶头上的八宝玲珑簪,语调轻快,“是太后让本宫来给表哥送蚌珠粉的,以便表哥每日安眠。”
陈安预料到她会搬出太后做靠山,因此他依旧端着笑,“那请沈小媛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报。”
沈羽柠看他躬身走进紫宸殿,心里盘算着等会自己该怎么说。皇后私放袖衿,违抗陛下旨意,最好陛下能一怒之下废了她才好!反正有姑母帮助,自己对后位还不是势在必得。
近日京畿附近正闹饥荒,有大量流民涌入御京城,其人员复杂,扰得御京的治安也很不稳定。刚登基就有天灾降下,这是新帝大忌,亓官霂焱正为此事发愁,站在书架前翻往年关于饥荒的记载,想要寻得解决之策。忽听陈安说沈小媛求见,立刻对他不满。
“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朕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你还让朕见她,她给你喝茶钱了是吧?”
亓官霂焱最后一句话像开玩笑的语气,甚至还笑出了声,但陈安可不敢认为陛下是在跟他开玩笑,陛下的冷幽默,往往是发怒的前兆。
陈安心里庆幸自己第一遍拒绝了沈小媛,颇有些无奈道:“陛下恕罪,奴婢确实是跟沈小媛说了您正在忙,没空见她,可这……沈小媛说是太后派她来的,太后的旨意……奴婢不敢拒绝啊……”
他苦着脸,表达自己确实是无奈之举。
亓官霂焱了然,大概是沈羽柠去找过太后了,母后的旨意陈安确实不敢拒绝。想要的东西已找到,他拿着籍册回到案前坐下,让陈安宣沈羽柠进来。